书接上文,钻出车门的何应钦穿戴整齐身着一身牵扯人眼球的漂亮上将军礼服,在副官和随从的簇拥下走向张本初到张本初没有行军礼而是向自己鞠躬,非常惊讶地不假思索的举手回了个军礼,上前握住张本初的手大声感慨:“安山前段时间的工作很忙,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看望你和你的部下,实在委屈了!委屈了!”
“感谢将军的关怀,对于将军能够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看望,张本初感激不尽!”张本初礼貌地回答。
何应钦退一步,无比难过地上下打量张本初,好一会儿才点头赞许:“康复就好!康复就好啊!等会儿本座就让人把你的将军服和全体将士的衣帽送来,沿江大战迫在眉睫,我非常需要你和你部下的强横战力!
如果孙传芳知道让他们胆寒的张本初回到了指挥岗位上,想必连觉都睡不好了,哈哈!走吧,陪我去看看弟兄们。”何应钦的参谋长肖肃毅、张本初的老朋友兼教官刘峙等人先后上来与张本初握手,极尽安慰,张本初彬彬有礼谦逊致谢,态度低调而又诚恳。
刘峙到这一切心里暗暗吃惊,他从未见过张本初如此的淡然从容,看似礼貌平和,却又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刘峙暗叫不好,见何应钦扶扶眼镜似乎不愿等待,连忙拉拉张本初的手臂一起向前,陪在何应钦左右走向安置伤兵的营房,一间间病房地视察慰问。
与每一次战后巡视伤兵营一样,何应钦和一群将领随从不时停下,与受伤的弟兄亲热交谈,谁知这群九死一生、心中满怀怨气的受伤弟兄们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表现,反应极为平淡,让缺少呼应的何应钦和随从们深感无趣,于是巡视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
令何应钦和刘峙等人惊讶的是,此地竟然有这么多的洋人医生和传教士们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伤员,所见的各种医疗器材极为精良,药品都是最好而且极其昂贵的特效药。
不过,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受张本初感召的洋人将医院里的所有压箱底儿的东西都搬来了,哪里明白所有这些都是教会和德国两大商行紧急从上海、杭州和苏州调过来的,全都因为张本初的面子而分文不收,更不知道一手谋划建起圣保罗教堂的季萌济会长接到格尔牧师的电报之后,立即从美国发来急电,叮嘱格尔全力以赴予以帮助。
这其中除了张本初的良好声誉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季萌济会长之所以在南京建起圣保罗教堂,是为了纪念死于十年前世界大战的儿子,现在的张本初和他的虎贲军的遭遇,让季萌济会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
何应钦走完一圈,很绅士地向格尔牧师等国际友人致谢,便吩咐张本初将自己一行领到办公室。
走进简单的营房,何应钦坐下接过张本初的侍卫递上的茶盅抿了一口润润喉咙,随即和蔼地介绍目前面临的严峻军情以及第一军正在进行的扩编程序,最后欣赏地看着张本初,笑着说道:“经军部数次会议研究决定,将任命你为第一路军中将参谋长,虎贲军所有幸存将士晋升一级军衔、晋升一级职务,康复者将会前往一军各部担任一线军职,伤病者继续疗养,军部将会给予最优厚的照顾。”
张本初歉意地微微摇头,在一群将领惊愕的注视下,诚恳地说道:“谢谢长官的栽培和信任,张本初是败军之将,能力实在有限,近四万余名百战余生的将士暴尸江北至今无人收敛,张本初身为一军之长,难辞其咎。
每当想起自己逃过一劫芶活于世,张本初深感负罪,心如刀割,每夜梦中无不被一个个惨死弟兄的质问与哀怨所惊醒,张本初已经无法再面对,昏迷三日醒来之时就已下定决心解甲归田,争取努力挣钱,养家糊口,争取早日挣够老婆本!寻找麾下牺牲将士们的家人子女,尽力抚养,以解身上巨大的罪孽。
至于此营中幸存将士,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听从长官的召唤,请恕张本初难当大任,有愧长官和各位长官的期许了。”
“啊?你这是……”何应钦惊讶地望着张本初,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军级中将参谋长的显赫职务竟然无法留住这个军事天才,来此之前他向李宗仁和白崇禧打过保票,自信自己完全能驾驭张本初并拆散张本初师,没想到他自信满满地一开口就碰上张本初这颗软钉子,心中指望张本初担负起东路作战重任的目的完全落空。
刘峙激动地站起来:“安山,你冷静些!你部出现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愿意看到,谁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眼看着敌军大兵压境,革命事业危在旦夕,你却轻言解甲归田,置全军同袍与麾下将士于不顾,这不是你张本初的性格,你难道不愿意率领我军将士,为牺牲之弟兄报仇雪恨吗?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张本初缓缓站起,向刘峙深深鞠了个躬,再向何应钦和周边将领频频鞠躬,抬起头歉意地说道:“感谢各位长官、教官长期以来对张本初的关照与教诲,张本初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只是张本初心身俱疲,才智已尽,无颜再尸位素餐栖身军旅,请见谅!
此时伤兵弟兄众多,医生们大多语言不通难以交流,张本初得去帮忙了,恕张本初不远送,明日下午张本初即会离开南京返回江西,预祝革命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对不起了!再见!”张本初深深鞠个躬转身离去,满室将帅面面相觑,无比骇然。
何应钦看着张本初高挑的背影又气又怒,一张脸瞬间涨红,他霍然站起解下洁白的手套扔向墙角,一语不发大步离去。
刚过几个小时之后,张本初要告病回家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南京城里外。南京城内的某地,“什么?他真要一走了之?”李宗仁惊讶地望着匆匆进来汇报的肖肃毅,转向身边脸色发青的白崇禧和对面坐立不安的何应钦。
平时慢条斯理的何应钦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从容,他迅速转身着急地问道:“那一千六百多个完好的官兵呢?接到调令他们有何反应?”“全都拒绝了,个个都说解甲归田,属下听说就连所有伤兵也都会跟随张本初乘坐下午六点开往南昌的比利时包船,没有任何一个愿意留下。”肖肃毅无奈地回答。
李宗仁看了一下表,含笑挥挥手,示意肖肃毅暂且退下:“今天兵力调整会议暂停一下吧,先谈谈张本初这事,即将发生的影响很不好啊,敬之兄!
张本初这一走不紧,要紧的是带回来的两千五百七十五名百战余生的精猛将士都将追随他离开,明日社会各界会如何评论?愤然而去的对军权恋恋不舍的介石兄会不会因此而借机发难?京沪小报已经对敬之兄横加污蔑了,此事一出变成了授人以柄,各大报纸定会将矛头指向介石兄离去之后的军部,这平地风雷令人诧异啊!”
“何止影响不好?简直是罔顾军令,藐视上峰!”白崇禧重重打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岂有此理!一个铩羽而归的小小军长,竟敢在大敌压境之时如此飞扬跋扈,置我革命军之声威以及军法于何地?此人绝对是个死忠分子是下野的蒋先生暗中*纵给他撑腰,否则如何这般有恃无恐?
此例一开,定会效者如众,分散在宁一线的黄埔各师定会人心浮动,无法驾驭,如此下去如何了得?”
何应钦一张脸时红时白,幻不定最怕蒋介石下野之后暗中伸出黑手拆他的台,拉拢麾下各师将领架空他何应钦,此刻白崇禧入木三分的怒斥,李宗仁目光高远的预见,正是他心里忐忑不安极力避免的可怕情况,想到即将产生的恶劣政治影响自己尚未稳固的地位造成的冲击,以及张本初对自己权威的藐视,何应钦再也无法安坐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愤然说道:“德邻与健生兄请放心。小弟这就去调集卫队将张本初残部缴械。并将此首恶和少数盲从者绳之以法。以昭彰军法震慑宵小不会让此等恶劣事件延续下去。必须将其牢牢控制、防患于未然!”
“德邻兄!敬之兄请尽快行事。小弟调集胡宗铎一部立刻赶赴下关大营密切配合。定要将此恶劣影响控制在尽可能小地范围之内!”白崇禧也站起来走向电话机。
李宗仁点点头缓缓站起:“此刻距离开船仅有两个小时。事不宜迟。必须尽快控制敬之需注意策略。争取速战速决这就把贺贵严叫来。让他以敌袭为由对下关一带实施戒严。”
“明白!小弟先走一步!”何应钦戴上帽子怒气冲冲地离去李宗仁将其送至门口。关上房门即露出满意地微笑。
下关大营,张本初正在与查尔斯、格尔牧师以及十余位医生友人进行临走前的话别,克鲁泽等二十余位医生将随船同行,以防可能出现的伤员病情恶化,张本初满怀感激地不住致谢,格尔牧师说等老南昌教堂落成将会亲自前往,与南昌主持牧师一起为张本初洗礼,主持仪式。
正说着方天匆匆跑来,将张本初拉到一边迅速报告,张本初猛然扭头遥望大营门口,看到一辆辆满载军警和宪兵的卡车轰隆隆开进营门,低声叮嘱方天绝不能轻举妄动,大步走向格尔和克鲁泽,神色严峻地说道:“对不起了,各位,请大家暂时回到病房避一避,看来军队不愿意让我返回南昌了,他们这是来逮捕我的,请各位千万别激动,尽快回避,我不能让你们受到伤害。”
“我的上帝!这不可能!”格尔大声惊呼,却被张本初簇拥着推进营房门口,周边的医生一片惊呼跟随而入。
一直站在张本初身后的陈真早已进入营房,随着丁志诚的一声虎吼,所有弟兄全都放下正在整理的行囊,冲向了整齐摆放在每一间病房入口墙边的武器,一声声愤怒的叫骂接踵响起。
城南梅山军营,十九军军长胡宗铎飞身上马,率领第五师喊着号子冲出军营,紧急奔赴下关,一个矮小的士兵若无其事走向临河营房,一过屋角便撒腿就跑,迅速冲进单独一个院子大呼起来:“营长!!”
正堂窗户边上,身材敦实彪悍的张本初第一师三旅二团一营长郭小四正衣衫不整地扭过头望向院子,看到麾下士兵谢老六发疯似地冲来,没好气地高声骂道:“他娘的了谢老六,被鬼撵了?”
“营长……哇!!”郭四正看到谢老六重重趴在廊檐下失声痛哭,连忙扔下手中的扑克牌冲出来,一把抱起谢老六大声吼道:“谁打你了?啊?你这脓包快告诉我,谁敢打我弟兄,老子撕了他!”
弟兄们听到这边的动静儿,全都从里面的营房中冲出来,自己弟兄被打还得了?自己的司令今无音信,四百余弟兄被张文鹏旅长带到了第十九军营地,个个如没妈的野种、霜打的茄子一样强忍满肚子怨气,倒霉成这样还被人欺负如何能忍受,于是全都围上来探个究竟,准备出去打架。
谁知谢老六反手抓住郭四正的衣襟,猛地摇头抽泣不止,泪流满面鼻子冒出一串泡泡,五官全都扭曲起来:“不是挨打啊……营长,我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啊……我翻墙出去买酒回来看到数千人集合关禁闭吓坏了……在石台后面的小洞里,不久……清楚地听到两个当官的站在我脑袋上面低声说话,他们说,他们说要去下关大营包围我虎贲军残部,还说不愿意去……说我们师座够朋友……”
“什么!你说什么?”郭小四正抓住谢老六的衣襟,差点儿把他举起来,旁边弟兄看到谢老六被衣服勒住脖子拼命咳嗽忙分开郭小四正粗壮的手臂,乱哄哄地高喊谢老六快说清楚。
谢老六喘过气次哭诉:“咱们司令和弟兄们其实早撤回南京来了,不过我们被围在这里消息闭塞不知道而已。现在司令要带着弟兄们回南昌去,不想跟李宗仁和白崇禧干了,可上面不答应不说,还想要派兵抓司令和我们的兄弟……十九军就是去包围的我要去见司令,我要去见弟兄们!你放手啊……”
郭老四正松开手,震惊得倒两步着周边激动万分的弟兄们,咬牙切齿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当下冲开人群,从屋里拿出柯尔特手枪再次冲出:“骂了隔壁的张文鹏……军座他们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还要我们等消息……老子要杀了你……
教导员李双江猛然扑倒暴怒的四正,大声喊道:“谁来帮帮我!按住老郭,快!三连长赶快集合队伍,把所有武器全都留下,不许带走要给人家剿灭我们的借口!咱们从北边翻墙出去,一定要赶回下关大营去定要回到自己的部队去……离开司令,我们就是失去爹妈的孤儿……老郭给我冷静点儿……我他娘的比你还着急呢!啪!”
李双江一巴掌将疯狂挣的郭老四正打醒:“老郭,你他娘的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些啊?什么时候了还想去杀张文鹏?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咱们司令和逃回来的弟兄们危在旦夕啊,你懂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啊?”
“老李……呜呜……快!你他娘的快集合队伍啊……”
草根十分感谢书友18815547、186006116、0514、tcy1、197718450uelang055、161578869和喜欢穿越mht000mq、jtksyb、长相知,杂学说、丞甫童鞋的打赏与鲜花,今天最愉快的事情就是能够看见您的鲜花了.祝贺jtksyb、长相知、石之山、喜欢穿越四位书友成为本书的舵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