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幼春便仍旧做女装打扮, 她从孩子长成少年一直都是男装,如今自然仍旧有诸多不习惯,但相比较前天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 虽然走起路来仍旧会把裙摆高高地提起,但却已经极少跌跤。
幼春从早上等到将近午时, 虽然恼恨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发髻跟钗子,却仍旧咬牙忍着, 一直到了晌午, 才听得有人说道:“是唐大人来了!”幼春大喜,这才从床上跳下来,往外就跑, 狂喜之下忘了提着裙摆, 一脚踏出去顿时踩了个正着,顿时“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阿秀进门之时, 便正看到地上跌坐一团的小美人, 双手正抓着乱乱散开的百褶裙摆试图爬起来。
……
阿秀低头望着地上跌坐一团的美人儿,一时竟没认出是幼春来,只看着那身花团锦簇的女装,她未抬头时候发上的钗子熠熠生辉在晃动。
阿秀呆看了片刻,正在莫名, 又想要抬头看看别处幼春在哪里,才听得地上的人儿“哎”地叹了声,说道:“好生麻烦……跌的我好痛。”
阿秀吓了一跳, 冲口叫道:“春儿?”
地上幼春正一手拉着裙摆一手揉膝盖,拉拉扯扯地站不起来,闻言猛地一抬头,头顶的钗子已经是歪歪地,金光灿烂,映着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双眸却瞪得大大地,又惊又喜地望着阿秀。
阿秀一怔之下,急忙冲过去,轻轻…………一抱。
幼春轻盈地自地上起来,面露喜色,叫道:“大人!”跳跃着伸手拢过去…………,只是双手被长长的袖子裹住,很是不方便,幼春赶紧拉起袖子来,才又去搂阿秀。
阿秀本是要将她抱起来放下的,见状便顺势将幼春抱在怀中,转头看她,望着这近在咫尺的精致眉眼儿,虽然还未曾完全长成,但已经见倾国之姿,女装……怎地会是女装?阿秀心头砰然而动,自不必说,但是在大动之后,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样的幼春,似乎是太美了些,隐隐地叫人忍不住有些忧虑……
只是忧虑归忧虑,阿秀望着面前人,竟移不开眼睛。
幼春望着阿秀目不转睛的模样,她扮男孩儿惯了,本就对自己的女装很无信心,只觉得那些衣裙碌暮埽直孔荆懿焕洹
此刻见阿秀不语,便暗暗地惭愧,就把脸埋在阿秀颈间去,不叫他细看,低低地说道:“大人只管看做什么,是不是……很难看的?其实不是我想穿的……”
阿秀听她忙着开脱,才将心头那一缕隐忧一压,笑道:“说什么……方才我都差些没认出来……嗯,春儿穿女装很好看,我都看的呆了。”
幼春一听,这才抬起头来,目光闪闪问道:“真的么?”
阿秀笑道:“自然是真的?”便将她头上那枚歪了的钗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又问道:“只是,方才怎地在地上?莫非是跌着了??”
幼春说道:“这些裙子恁般长,不利落,我一时不习惯,就被绊倒了。”
阿秀眼珠一转,问道:“莫不是春儿听闻我来了,忙着去见我,故而不留神跌了?”
幼春脸儿红红地,说道:“你又知道……”话虽如此说,却已经是美眸流转,口吻里带着无限亲热。
阿秀一猜就着,又瞧着她如此倾绝丽色,忍了再忍,终于仍旧低头过去,在幼春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幼春伸手捂了脸,说道:“大人不许亲啦。”
阿秀说道:“这是为何?”
幼春微觉羞涩,撑着说道:“大人的武功……不能这样,嗯……要等成亲才好……”说着,到底是害羞,说完之后便像是一只小鸵鸟般,把脸埋在阿秀怀中去了。
阿秀听了这样甜蜜的言语,心头的阴霾也暂荡然无存,抱着幼春,伸手轻轻摸过她的发丝,身子,只觉得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阿秀抱着幼春在床边坐了,幼春便靠在他怀中,问道:“…………为何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大人来看我?又是很忙的么?”
阿秀皱着眉,说道:“嗯……是有些杂事。”
幼春说道:“我就知道,不然大人早就来了,对么?”
阿秀微微一笑:“春儿真是聪明。”
幼春又说道:“那大人何时能忙完?”
阿秀怔了怔,便道:“嗯……多则两月,少则十几天。”
幼春心头一阵喜悦,…………伸手主动去握了阿秀的大手,低声说道:“那就好了……不过,大人也要留心身体,不要累坏了。”
阿秀见她悄声细语,不由地怦然心动,问道:“累坏了又怎地?”
幼春坦然而认真地回答说道:“我会心疼的。”
阿秀将她的手握了,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一口:“唉……”
(阿秀心动,有些乱了方寸,结果触动了功禁,弄得自己很不舒服啦………………)
幼春生怕阿秀再来,便先伸手捂住嘴,而后才慢慢地……爬起来,阿秀见她如此,知道又害她担心了,便也不拦她。
幼春坐起来,赶紧把些繁复的衣裳稍微整理了番,才松了口气,就转头瞪阿秀。
阿秀见她这副模样,便笑道:“春儿怎地这般看我?”
幼春恼恼地,说道:“大人怎么又来,都说好了的,不许乱动。”
阿秀说道:“谁叫春儿这样美……我一时忍不住也是有的。”
幼春听他这样夸自己,心里高兴,面上却还不肯露出来,只道:“你答应我的,现在不成,要等……”
阿秀见她说的正经,便也温柔相看,轻声说道:“我知道,要等同春儿成亲,是不是?”
幼春伸手捂着嘴,动作十分可爱,含羞脸红红地点点头。
阿秀心里几番跳动,终究只一声叹息,说道:“我知道了……嗯,不乱来就是了,春儿休怕,好么?”
幼春又点点头,却仍不敢就放手。阿秀见她这副模样,又心怜又好笑,说道:“你这小傻子,只消得捂住嘴又有何用?倘若我真个儿想……”说到此处,眼睛便打量了一番幼春……,只因她换了女装的缘故,虽然长得慢,倒也是有些峥嵘初见……
阿秀望着怀中身子,回想昔日同她私下里相处……一瞬间口干舌燥,到底不敢再同幼春亲近,便将幼春松开,自己去那桌子前,倒了一杯半热的茶喝了定神。
阿秀便又问了幼春些事,此刻距离他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到底是不能再久留了。阿秀便要出门去,幼春许多日子才见他,哪里肯放,又缠着阿秀留了半个时辰,阿秀无法,便又劝了她好些,幼春眼中已经见泪,阿秀不想她伤心,便又故意逗引她一番,引得幼春重展笑容,他才出门而去。
阿秀出了这边,便往前殿而去,走了一刻钟,才到了前头的光明殿,听闻皇帝陛下此刻正在御书房里,阿秀便转了过去。见书房门口站着几个太监侍卫,他便问道:“里头可有大臣候着?”
那太监满面笑容,回答说道:“不曾有,大人要面圣么?让咱家为您通报。”
阿秀点头,这太监便入内相告。
片刻出来,听里头宣召,阿秀便才迈步进去。
景风果然正在批那些折子,身边儿只一个大内总管太监,两个殿前小太监候着,再无别人。阿秀进去,行了礼,景风挥手,示意身边儿的太监们都退了,才说道:“你去见过春儿了?看的如何?”
阿秀说道:“嗯,春儿很好。只不过,臣也正有一事想要相求皇上。”
景风问道:“何事?”阿秀说道:“昔日是因家父之故,所以才托付春儿在皇上身边,近日来诸事安定,家父也已经不复从前一般苛待,过几日,大概还会张罗替我定亲,因此我便想不如趁此机会将春儿接回去。”
景风听了,便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恐怕唐相已经觉得你可堪胜任了,哈哈,恭喜恭喜。”
阿秀笑着摇头。
景风却又敛眉,说道:“若你想接春儿回去,倒也好,不过,唐相那边,可跟他说妥当了么?”阿秀说道:“虽然暂未明说,不过应当不是问题。”
景风说道:“话虽如此说,但这些上面最好仔细一些,万一行差踏错,如上次一般可就不好了,照我说,不如你先同唐相说明了,倘若他点了头,再接幼春回去。何况她此刻好端端地,也没什么不妥当,你就安心罢了。”
阿秀说道:“只怕她毕竟是一介平民,住在宫内,到底不妥。”
景风说道:“这话我却不喜,有我在,有什么不妥的?除非你是不信我。好啦,你速速先回去罢,同唐相说开了,得他首肯,再来接幼春回去,就这样定了。”
阿秀见他这样说,便只好行礼,说道:“既然如此,臣先告退了。”景风说道:“嗯,去罢。”阿秀便退出了书房里去。
此刻已经是午后,阿秀走后不久,景风便搁了笔,踱步出来,信步走了片刻,不知不觉又到了昔日被焚毁的桃宫旧址。景风站着看了片刻,到底又回去换了衣裳,才向着幼春所住的殿中来。
幼春早上同阿秀厮缠了许多时候,阿秀走后,她便有些独自神伤,却又无人可说,逗着那鹦鹉玩了片刻后,便觉得困倦,在桌上趴了会儿,起先觉得头昏昏地,打了几个哈欠,想回床上去,怎奈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景风来之时,便见宫女们都在外面,就知道是又被幼春赶了出来。他便一径入内,果然见幼春伏在桌上,仍旧是那一身女装打扮,脸上有些微红,睡得正熟。
景风住脚默默看了会,本是要将她叫醒的,想了想,还是作罢,便将幼春抱了,向着里间而去。
入了里头,比外间更为和暖馨香,景风抱着幼春到了床边,想将人放下,一时却又未曾放手,想了想,便坐在床边上,低头打量幼春的脸。
想到方才阿秀所说,脸上的笑也渐渐地敛了不少,看了片刻后,一声叹息,便将人放在床上,不料,刚一放手之时,却听得幼春说道:“别走,大人……”竟翻了个身,将景风的袖子拉住。
景风怔了怔,便伸手去想将幼春的手拿开,不料幼春模模糊糊睁开眼,望了他一会儿,说道:“大人,休走呀,我好困,大人也歇息会儿罢。”
景风见她睡眼惺忪,认错了人,便咳嗽一声,低低说道:“春儿,秀之已经走了许久了,你困了么,不如就好生睡罢。”
幼春呆呆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唔,是景风叔啊。”
景风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便将那支摇摇欲坠的钗子取下来搁在边儿上,说道:“是啊,正是景风叔。”
幼春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有些焦躁,伸手握住景风一只手,便将脸蹭在上面,含糊说道:“景风叔,我好热,你热么……”
景风见她动作,颇为意外,却也只是笑笑,说道:“这里的暖炉想是多了,待会儿我叫人扯一个下去。春儿忍一忍就好了。”
幼春答应一声,又伸手扯了扯衣领,说道:“景风叔,我不爱穿这些,闷得我好热,还会跌跤。”
景风呵呵一笑,见她睡得半醒不醒的模样,便将她抱起来,说道:“那不如把外面这件脱了罢。”
幼春说道:“好好!快些!”就伸手撕扯那外面一件。
景风见她迫不及待地模样,心中倒是暗笑,又觉得可爱,便温柔说道:“……………别急,我帮你。”
幼春哼哼了两声,皱着眉道:“景风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景风本正心无旁骛,听得她这两声,又被她腻着撒了一阵娇,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不妥当,那手下一慢,迟疑了会儿,刚想要叫外面的宫女进来帮忙,心中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幼春却扑过来,说道:“景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