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想了想点点头道:“朕记得,那日便是他来通知朕说魏美人将临盆求我走一趟的。他是你的暗卫吧?”
“正是。”我走向魏美人,眼睛灼灼,“的确没有人跟着我,但暗卫一刻不离主子,你以为有两个宫女就可以指证我,殊不知我也有人来证明我的清白。”
魏美人的嘴角抽了抽,继而又镇定地指了指地上的小太监:“纵然如此,那这个小太监的证词你又怎么说?”
“刘侍卫!”我扬声道,“你自己进来和陛下说吧。”
黑色劲装的男子从黑暗中佩剑而入,屈膝行礼高声禀道:“奉娘娘的命奴才查了这小太监的来历,但各宫中都不见有少了太监的。”
我睨了一眼跪在地上还不足十六岁地少年,身量还未长足,却是生的眉清目秀,说话的时候还是孩子的话语声。眉目中隐隐地很像一个我熟知的人,但一下子却想不起来是谁。他很慌,慌的手脚没处放,只张口结舌地看着刘侍卫。
“他不是太监。”我自信地开口,“那日他撞上了我以后便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宫里不会有太监不认得我。最近宫里也没有再进人来,你的样子又这么面生。自己说说吧,你是谁,谁派你来的,说错一个字本宫决不饶你。”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太监,他又是如何到这后宫来的?若是贸然往下查的话说不定会牵连到更多人。但我知道在这后宫之中若是出现了男子就是最忌讳的“偷情”二字,给皇帝带绿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然重光重重地拍了台子,声音也愈发盛怒:“说!到底是哪个宫的?再藏着掖着朕要了你的脑袋。”
少年毕竟未通人事,怎么经得起皇上的怒火,才一唬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奴才与哥哥本来是在大户府中做护院的,哥哥觉得男儿应当外出打拼天下才是,就带上我出府闯荡。在一次办事途中奴才与哥哥走散了,走投无路时被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带进宫来。”
“黑衣男子?长了什么样子?”
“奴才不晓得。”他歪着头想了片刻说,“只听得他声音尖尖的,脸蒙了东西看不真切。”
他说的不清不楚又毫无重点,声音尖尖的应该是太监无疑,可宫中这么多太监却也无从查起。我皱皱眉问:“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日进宫主住的是哪里?”
林苑。
我点点头高声问:“林苑是谁家的地方?”
“回娘娘,是……是陈嫔。”
陈嫔?那个老好人?浮现起那个面如水,眉目间一团和气的女子来。若她是主谋的话还真是看不出来。我望了一眼魏美人,她一直握成拳头渐渐舒展开,眉头也不再蹙起,人挺直了不少,显然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难道她是为了嫁祸给陈嫔?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起魏美人来。她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简单啊。这种一石二鸟的计谋,若不是隐藏的足够好,心计足够深地话,一旦走错一点点后果都不堪设想。
“那陛下要审问陈嫔吗?”我轻声问重光,希望他可以彻查。
“真相既然已经大白,那么就将陈嫔带去冷宫吧。”重光打破沉寂,略微有些疲惫,“至于这个假太监……”
“皇上就交给臣妾吧。”我抢先开口,有些失望重光的敷衍。有些事情还要再问问这个少年,没准他知道些。重光考虑片刻点头应允,之后便以批折子为名率先离开了椒房宫。
“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们也先退下吧。”我挥挥手。
魏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我,泫然道:“娘娘对不住,我不应该听信那两个小蹄子的一面之词的。当时,当时是因为想着小公主没出世便遭此劫心急如焚才冲撞了娘娘,望娘娘不要怪罪我啊。”她话语哽咽,看上去哀恸已极,大颗的泪珠挂在睫羽上,一动便忽闪而落。
我不知道她话中的真假,毕竟有那个母亲会将自己未出世的孩儿生生置死?更何况在不知是男是女的情况下。但陈嫔亦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事实往往截然叛逆,完全不在人的意料之中。我很疑惑,却也理不出头绪,只好强笑道:
“妹妹多心了。事情如今已经水落石出,姐姐也不会再追着不放了。你就先回去照顾好小公主吧,白日的时候还劳你取名字呢。”
魏美人急急摇头笑道:“娘娘已经赐名了,这是小昭阳的福气,我替她谢恩还来不及呢。娘娘就先歇着吧,我也回去了。”语毕便也扶着宫女的肩膀出了椒房宫去。
“起来吧,别跪着了。”我瞥了一眼依旧在地上的少年,“你说的话,本宫可不是很相信那。”
他一惊,刚刚才直起来的身子又立刻弯了下去:“奴,奴才该说的都说了,求娘娘饶命啊。”
“你若是不将背后真正的主谋说出来,我又怎能帮到你呢?”我漫不经心地拿起茶杯,“与后宫妃子私通的罪名,你到底要替哪个主子背呀?”
“这……”他眼中有挣扎有犹豫,看起来似乎是被我说动了。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他的脸忽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久未谋面的故人来。我有些不敢相信,可两人的面容重叠起来,却又像是一个模子里的一样。
“赵樽。”少年启唇。
我有些失神,帕子便落在了地上:“你哥哥,是澈吗?”
赵樽猛的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盯了我很久,才用询问的语气道:“是……姑娘吗?”
我将他扶起来:“是我,你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你哥哥呢?”
他用黑黑的手背擦了一下眼泪:“战乱了,哥哥奉命出征,我本是留在城中的,但城池没几日就被攻占了,我四处逃亡,早就不知道哥哥如何了。”
战乱?我心中五味陈杂。澈一走就是几年,我从不知道他的境遇如何,如今从别人口中提起,我便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有感情的,我担心他,如同一个久未谋面的老友一般,担心他的前途与近况。
“姑娘?姑娘?你是要把我处死吗?”少年的眸子里暗淡如灰,毫无一丝光彩。
“怎么会呢?你是澈的弟弟。我怎么会把我救回来的人又处死,那岂不是白救了?”我摸摸他的头,笑着安慰道,“不过,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吗?我保证不说出去。”
他声音顿时有些担心起来:“姑娘还是当心一点吧,带我回来的人的确是要对姑娘不利的,每次同我说话的都是一个黑衣的男子,听声音有二三十年纪,可我真没瞧见主谋。我也是照黑衣男子吩咐办事。”
少年眼中溢满了关心,一双眼睛温柔潋滟,与他哥哥很不相同。我拍拍他,示意他坐下。
“要不这样吧樽儿,我这里你是呆不下去的。你哥哥又暂时不知道线索。你就先秘密跟着刘侍卫学点功夫,也好练练手。平时就尽量不要露面了。等找到了澈,我就带你同他汇合。”
他的脸上写满了感激。激动的握住我的手:“姑娘谢谢你,樽儿,樽儿感激不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