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面如死灰,可是剧烈的痛意又使他无法昏厥过去,只能一个劲的翻白眼,嘴唇都被他咬的流出了血。
“你们都先下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我挥手散退惊慌失措的人群,他们再叫下去的话明天整个皇宫都会知道椒房宫里鬼节出异事了。
老道敷上冰块的手由最初的焦红变得青白发黑,半只手臂的皮肉都已全数焦透。我心惊胆战地看了看,不解地问道:“我明明看见你将硼砂扔进了油锅里的,怎么会……”
还没来得及和我对上话,只见他忽然眼睛圆睁,颤抖的手指着我身后,腿一蹬晕了过去。
巨大的气压使室内的温度顿时降了好几分。我回头,看见飘在横梁上的红衣女子,手里捧着生羊头惬意地吃着,脸上和牙齿上都染满了鲜红色的血,我看看支离破碎的头颅,没有心理准备的话,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晕过去的吧。
“魅姬,我记得我没有召唤你。”我好心提醒道,她不会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吧?
“没有吗?她飘下来,甩了羊头,“这个臭道士不是你请来对付我的吗?”
我当下了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种江湖术士别说是你,连小鬼都对付不了。你未免也太恶毒,竟生生要了他一只手。”
“这不是你的初衷。”她摇摇头,“只是碰巧这臭道士本事不济罢了。”
“我只是想赶你走而已,你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呀。”我小声嘟囔。
魅姬耸耸肩,用袖子擦了擦血迹:“小小惩罚罢了,要不是我吃得够饱了,才不会放过这臭道士。”
“你做梦!”我说话声顿时放大了一倍有余,“杀人也不要在我这里杀。”
她拍拍肚子:“我知道我知道,你呢,也别白费心思来对付我了,再说我也没有要逼你的意思呀。算了,不同你说了,我要去消化消化了,咱们有事再联系。”红衣一个转身便飞出了窗外无影无踪。
我望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椒房宫喃喃自语:“再敢和你联系我就真承受不住了……”
四十九章公公
好在我提前在椒房宫中封了众人的口,只说的那道士的术法不佳,做法时失灵了,这才酿成了惨剧。至于老道醒来时说有鬼的事情我一律当他是在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将他逐出了宫。横竖当时就我和他在,魅姬一事我自然是不会让有心人听了去的。这件事情传了几日,也就这么了无声息下去了。
下了几次雨以后天便渐渐转凉了。俗语也有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说法,我静静听着雨声落地时轻快的声音,千丝万线织成的细密水帘如水晶般挂在檐下,在青石板上打下一个又一个的小漩涡,杏花疏影里潋滟幽美如身在画中。
“娘娘,流溢宫的卓公公求见。”书墨臻首立于身后轻语,怕搅了我的兴致。
我眼睛只是盯着窗外连绵的细雨没留意书墨的话,漫不经心地问:“他说有什么事情了吗?”
书墨蹙蹙眉头:“卓公公要跟娘娘要一个宫女儿,说是娘娘您的贴身丫头,叫镯儿的。我同他说了没这个人,他硬不信,直说要见娘娘。”
镯儿?心一慌手一抖,完了,要露陷了。没成想这卓公公还真真是个长情的种。那日里替我,就是替镯儿通风报信了以后,我差书墨送了好些金银首饰给他,他一一收了,也没再提要和镯儿对食一事。我便以为这人不过是求财,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也没做他想。只是眼下才求上了门,一时间我有些束手无策。怎么办?不见他吧,难保他下次不来;见他吧,我又到哪里再找个镯儿给他呢?我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他说要对食时我就应该严词拒绝而不是顾左右而言他!深宫制度真是害死人,太监宫女都这么寂寞,急着找伴儿寻求安慰吗?
“娘娘,娘娘,您看怎么办?”
我回过神来:“恩,那就叫他进来吧。”
放下横梁两旁的帐幔,我这才安心坐在椅子上等他进来。
“奴才,小卓子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福寿康宁。”尖细而熟悉的声音如同被人掐了脖子一般响起,让我冷不丁我打了个寒战。
“咳咳,起来吧。”我稍稍变了一下音色,“卓公公这么急着来见本宫,是不是魏妹妹有什么事儿?”
他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安分地左右逡巡着,半晌才答:“娘娘挂心了。听诊断的御医说,不出意外的话大约就在这半个月了。”
“真的?”我很是惊喜,“魏妹妹同本宫一向要好,本宫也想早日见到小皇子呢。过会子我就叫成太医走一趟流溢宫看看妹妹去。”
“魏美人也很挂念娘娘呢。”他接过话茬,“老是和奴才念叨说娘娘有些时日没去了,流溢宫都冷清了。”
我点点头扬声道:“来人啊,卓公公服侍魏美人不辞辛劳,如今小皇子即将平安落地。前些日子又协助本宫法办了安夫人等同党,令陛下重回朝堂,功不可没,理应重重有赏。”
一溜儿的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托着铺着红绸的盘子,满满当当的珠宝首饰,苏绸锦缎,古玩玉器。我有些心疼,私藏都拿出来了,大出血啊。这些东西应该可以满足老色鬼了吧。若是收了还问我要人的话就太不识趣了。
他果然面露挣扎,表情瞬息万变,几次想开口又咽了下去,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我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他做决定。
“娘娘宫里,可有一个叫镯儿的小宫女?”他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奴才今日来,原本是想向娘娘您讨个恩情的,我与镯儿见了几面,都觉得……不错,想请娘娘您做主,让奴才们对食。”
“卓公公。”我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做人万不可太过贪心。鱼与熊掌从来都不可兼得。公公要知道满足二字。”天啊,但愿他不要再问了,再问历史上就会有最最荒诞的一笔:皇后下嫁太监。
“娘娘您误会了。”他急急的解释,尖细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我只是想和镯儿说声对不住。枉负她一片痴心等了我这么长的时间,我却没有兑现给她的承诺,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心惊胆战地压住胸口即将喷涌而出的隔夜饭和不知什么时候又爬满了全身的鸡皮疙瘩。这到底是一什么太监啊,如此的自以为是。我从哪里表露出对他一见倾心的样子来了?我的演技有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吗?
“这个道歉就不必了。本宫的丫头本宫自会和她说的。对了,你回头和魏妹妹说。过几日我得了空便去瞧她,叫她好生休息,不可太劳累。”
见我下了逐客令,卓公公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遂同我请了安,转身离开了。
后来我想,若不是隔了帐幔,若是他再晚一点转身,若是我可以早一点在后世里将整季的研究透彻的话,我便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有所警惕。那以后的一切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