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们从门口进来,先有总管带着去验身,查明了处子之身以后才能够格参加后面的选秀。忽然耳边似有喧哗声和女子的哭声传来,我有些疑惑便低声问书墨:“怎么选秀女还没开始就有人哭上了?”
“娘娘,那是有秀女被查出来身子不洁,被总管拉出去了。”书墨回禀道,“依祖制是要杖毙的。”
“什么?”我惊叫道,“这怎么可以?快!快去叫人停手!”
“这本就是祖制。再说,秀女身子不洁即是犯了欺君之罪,皇家的体面不可侵犯!娘娘何必为这种人挂念。”华妃端起茶杯闲闲道,“这就是皇宫。”
这就是皇宫呵。我觉得身上发寒,虽然已经是六月,这大殿却依旧如同冰窟。女子的哭喊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为止。验身仪式持续了许久,等了将近有一个时辰才有秀女缓缓排了队踏入大殿中。
“扬州知府郦元之女郦若兰。”尖细的嗓音回荡在殿里。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脱颖而出的女子细语,微微欠了欠身子。
只见她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宫装,头上斜斜插了两只步摇并碧玉簪子,细细的银丝流珠将乌黑的长发挽起后洒在肩上。虽略略小家子气却是十分的清爽。
满意的点点头,我柔声问道:“若兰吗?可曾念过什么书?”
“臣女通读了《女则》与《女戒》,觉得颇受益。”
吟夫人笑盈盈地对我说道:“这两本书皆以贤德女子为榜样,想必是不错的。”
“不知针织女红如何呢?”
“臣女从小随嬷嬷学习,也会一些。”女子声音婉转如莺啼。
“就记下留用吧!”我拍了拍手,转头吩咐内侍。
“两江总督沈道山之女沈月影。”
“江宁织造司曹道礼之女曹容若。”
“苏州盐道楚书合之女楚瑾儿。”
满满一屋子的秀女问下来,各人脸上都挂了疲色,华妃更是推说体力不支身体抱恙先回了关雎宫去。若是逐一细问的话恐怕到明日也完不成。所以剩下的人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对于那些与在座妃子有些交情的秀女,标准就会稍稍降低些,如此司徒嘉敏便在众人了然的眼神中留了名字。各位也都心满意足地结束今日初选,待选的三十几名秀女留用,一并由教养嬷嬷带着回储秀宫中休息,等待五日以后的大选。
椒房宫自选秀女以来格外热闹,不乏有前来巴结的大臣,拖了自己的夫人名为探望,实际则是送了大礼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以求飞黄腾达。我有了身孕自然不会操太多心,只叫了小德子量力而为,自个儿看着办。
“娘娘,娘娘,有陛下的赏赐呢。”书墨捧了一盒东西兴冲冲地跑来给我瞧。她手中的是一身鹅黄银纹绣百蝶度花的时新宫装,红木匣子里细细放上了十二支纹路复杂的珍珠璎珞和一些精巧的首饰。我手一拂,冷笑一声,让书墨带去储秀宫给司徒嘉敏。
“这……娘娘,皇上的赏赐送给小小姐会不会不合适?”书墨一脸为难轻声问道。
“这些哪里是给我的?”我抖开衣服朝身上比划,“重光岂非不知本宫有了身孕?这样鲜嫩的小衣和首饰,明摆着是给嘉敏的。”
“娘娘多虑了吧?”书墨似是不信,“那陛下直接送去储秀宫不就是了,何必经娘娘之手呢?”
“他哪里能直接送去?那些新晋的小主哪个不是有点后台的?得罪了哪个都不好。”我重重叹了口气,“你这就送去吧,不要叫别人看见了。”
御花园
由于初选到底比较草率,所以对于剩下的三十五个女子便更是严格起来。众人行了礼之后便分散在小桌子前面坐下。因为今天重光回来,所以台下的各位女子打扮地也很是出挑,远远便望见嘉敏的那身鹅黄宫装极是合身,她轻微屈身算是与我行礼。
每个宫女的桌上都放了笔墨纸砚,第一关便是要求众人以所给的物品做画并题诗。第一关便是要由三十五个人中去掉十五个。一炷香时间便有大半人交了宣纸,我随手翻阅,秀女的画良莠不齐,有的是意境高远,有的则略偏庸俗。
第二关是女红,嬷嬷给了针线布料要求个人随意发挥,如此一来又去掉了十人。
重光来的时候正是第三关的才艺表演,打头的一名女子吹了一段笛子,想来是兴奋过度了连音也有些颤抖。华妃眉头大皱捂住耳朵开口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曲子,整的和魔音一般,真真是不堪入耳,还不退下!”女子战战兢兢,忍住泪水行了礼退下,毫无疑问地被撂了牌子。
接下来弹琴的弹琴吟诗的吟诗唱歌的唱歌,重光偶尔点点头,内侍就先留了名字。嘉敏排在倒数第三个,她挑了支难度很大舞蹈,尤其是在舞蹈的中间的旋转和飞舞也丝毫看不出一丝的漏洞。
“啪啪啪。”重光带头鼓起掌来,手背上彩蝶飞舞,“果真不错,嘉敏要朕赏赐些什么呢?”
黄衣少女低头攥紧衣衫,娇羞道:“嘉敏不要赏赐,只求常伴陛下左右。”
“好好!从今以后,嘉敏就是朕的司徒昭仪了。余下的几人就麻烦皇后将封号赐给她们吧。”
郑公公吓了一跳,面色有些为难道:“皇上,嘉敏小主尚未侍寝就晋为昭仪恐怕……于礼不合。”
“皇上喜欢司徒昭仪还要向郑公公解释吗?”华妃呷了我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郑公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郑公公见皇上面色已有些不豫,急忙磕了几个头告了罪下去传旨了。
承了秀女的大选以后身子便日渐重了,我不常出门,只在椒房宫中好好静养,未免打搅到孩子甚至免了新晋妃嫔的每日的行礼,有时无聊了便会去太后那里坐坐听听佛经,整个人也开朗豁达了许多。
半个月来虽独居深宫,外面的事情还是瞒不过我,书墨和小德子每日都会挑些开心的事情同我说说,剩下的是她们怕碍着我养胎,也只说个一字半句的。由于我的不争,华妃如今的气焰已经是如日中天。新晋的宫嫔中以嘉敏最为得宠,这半个月侍寝了几次以后又重获了晋封为“惠嫔”,颇得隆恩。其次的林婕妤梁才人等虽是见了龙颜但毕竟不成气候。宫中连我在内形成奇怪的三足鼎立,表面看来嘉敏名为皇后的妹妹,按理占了优势,但实际上只有我知道,嘉敏几乎整日的在汐月宫中,与我也甚少联系,这半月以来倒也风平浪静。
日子本来是平静的,却被一件事彻底摧毁了。
刚下了一场淋漓尽致的暴雨,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大片朦胧的水雾中,有些花已经败了,被风一吹,整朵的花瓣飘散,纷纷落地,形成了一场凄美的花雨。
也许是这伤感的天气引起的吧,我在屋里静静的看书,刘侍卫披了蓑衣打帘儿进来。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将手中的书册放下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