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连日来都有大臣提出说皇后之位不能空缺新皇便下旨立后。
这一切我也只是茶余饭后听杏儿八卦的时候听来解闷的,不过这次大热的皇后人选,却落在了司徒菁的头上。
司徒菁名声在外,人人都知道司徒府中这么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加之司徒老爷又是皇帝的老师,如此一来司徒菁被封为皇后也不足为奇。人人都想先和这皇朝未来的亲家打好关系,一时间司徒府内门庭若市,前来拜贺的人络绎不绝。
新皇于十一月三十日启程祭天,百姓夹道欢迎,对于这位新帝我也是好奇得紧,总想知道这位死了五个哥哥才轮到他当皇帝的幸运儿倒底是何模样,便也随了杏儿在大府门口看热闹。
队伍浩浩荡荡地绵延了好长好长,看宫女手里拿着灯呀尘拂呀什么的,还有官员随行着,文官就在四人抬的轿子里,武官就骑着大马儿,慢慢随队伍朝前走着。等了许久才看见皇帝明黄黄的銮驾,我远远朝那新帝看了一眼,如遭雷击,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銮驾上坐着的,竟然是重光。虽然他穿着龙袍,可身上依然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隔了那么远,我也可以感觉的到。他为什么瞒着我?我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相处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听到他提到过只字片语,是不是他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心碎了一地,连周围的人都跪下来也也不知道。
重光似乎朝这边望了一眼,身体一震,神色复杂地看了我片刻,随着祭天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开了。
我跌跌撞撞往回走,正遇上迎面走来的司徒菁,她见我一脸颓败样,轻笑了一声说:
“怎么是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妹妹不是去瞧了圣颜吗?”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重光是皇帝,所以你才胸有成竹,要父亲许你嫁给他。”我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喃喃地质问道。
司徒菁掩口笑道:“当然是这样,难道你真的以为他每次来只是为了当你先生教你功课?他是为了和父亲商讨国事才来的,你最多,充其量是个幌子。”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心像是被破了个窟窿,涔涔地流着血。
司徒菁走近我,用只有我俩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以为自己是拥有他的。事实上他远没你想象的简单,到头来竹篮打水的,还是你。”说完,她以胜利的姿态从我身边走过,末了还加了句:“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不久王公子也要来迎娶了,你就认命吧。”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想起以前的种种,他的言语,他的温柔,难道都是逢场作戏?又想到以后的生活,难道自己就真的要这样认命的过下去吗?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天渐渐黑了,耳边传来细不可闻的叹气声,随即伸过来一双手,我恍恍惚惚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如墨般的眼睛:“重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骗我?”说到后来我已经是泪眼朦胧,不知道到底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那双手歇了片刻,猛然把将我拽起,紧紧地捏住我的手腕道:“为了一个男人,你当真要这样作践自己吗?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是那个曾经勇敢的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的你吗?”
我摇摇晃晃站住了脚,苦笑着说:“怎么,让你失望了吗?这样的我才是真的我。我从来都不坚强,却也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可为什么这样还要来招惹我?赵澈你说,他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赵澈眼中闪过丝丝涟漪,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壶就道:“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你,但古人总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今日你就喝够本,明日什么都忘了,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我一把抢过酒,举起来往嘴里猛灌了一口,一股辛辣从胸口涌出,直冲脑门,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这样不用思考的感觉真好啊。我邀赵澈与我共饮,杯盏交错间已经十几杯下肚,面前的赵澈一下子变成了三个。
我笑嘻嘻地问他:“赵澈,你说我是不是很像玩具?好好玩的玩具,所以他们都喜欢耍着我玩?”
他摇摇头,张口说话,我却一句也听不清,只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觉得热气充到了脸上,我举杯向月,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张口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啊李白,当时的你是怎样的心境?也像我现在这样寂寞吗?”
赵澈皱了皱眉头,劈手夺过我手中的酒壶,凉凉的说:“你醉了,我带你回去吧。”
“回去?”我的声音忽然提高,“回哪里去?这里,有哪个人是真心对我的?”我手指着周围,“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
才说罢便觉得脖子传来一阵疼痛,回过头去,那小子竟然扬起手给了我一个手劈。我眼睛一瞪,吐着舌头指着他:“你……你……”还未说完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赵澈抱着酣然入睡的我,喃喃地说:“蔷儿,不要伤心了,起码有我真心对你,你永远都不是玩具。”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落入一个冰冷的水井中,井口站着许多人。我张口呼救,却没人来救我,他们就只是看着我,看着我慢慢地往下沉,司徒菁,周夫人,司徒老爷还有重光,他们都在,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知道那冰冷的水,一寸一寸的,缓缓将我从头至尾的淹没。
我惊醒,猛然从床上坐起,背上密密的出了一身冷汗,我慌张的叫道:“杏儿,杏儿。”
杏儿从屋外匆匆跑进来,紧张地看着我说:“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被梦魇住了?”
我惊魂未定地点点头问:“昨儿是谁送我回来的?”我明明记得自己昨天是在喝酒的,怎么就回到了清音阁里呢?
杏儿把我扶起来,责怪地说:“是赵澈护院把小姐送回来的,小姐都不爱惜自己,喝的都不省人事了,可把杏儿吓坏了。
我撇撇嘴,脑袋清楚了一些,这个赵澈还真会瞎掰,明明就是被他生生打晕的,楞是说我自己喝醉的,也只有杏儿才相信他。
宿醉之后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杏儿细心的端来一碗熬得稀稀的谷米粥和一碟小吃让我养养胃。我吃了会,终于清楚的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我搁下手中的碗,凝神片刻,终于开口说:“杏儿,你且去趟前院,把赵澈给我请来。”
几日不见少年又长高了些许,天青色的衣衫衬得他丰神俊朗,似乎稍稍有点黑了,浑身却散发出成熟的气息,看上去很有现代里健身教练的味道,只是表情终究是冷冷的,让人看了靠近不得。经过昨天的事情,我也大致知道他外冷内热的性子,便不介意的笑道:
“几日不见你了,在这里过的可还习惯?”
他不以为然的说:“几日?不是昨儿才见了吗?小姐是喝了酒还未清醒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