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好了没?”流云叼着树叶坐在高高的枝杈上大呼小叫,“你都折腾了多久了?为师要吃叫花鸡!”
“吵什么吵!”好不容易穿上繁复的衣裙,包在身上的感觉像是又多了一层皮,“今天罢工!这衣服真不是狐狸穿的。”
他眼睛亮亮的:“不错嘛!多穿穿就会习惯了。小狐狸长得真不错。看来我还是很有眼光哈!”
“那,这个送给你,你的庆生礼物。”他从怀里掏出浑然天成的碧玉萧,“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玉箫很有灵性,与你是心意相通的。”
多年以后我才得知原来鸣玉是流云的宝贝,他却将这管生可安魂死可催命的玉箫送给了我。
原本以为我这一生都会同流云一起生活在这深山箭,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却打破了原先的宁静,起因是死去的母亲回来了。说穿了,是她的魂魄回来了。我还记得她洁白的柔和的面容,如今却惨白似石灰。娘为什么不去投胎?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孩子,娘多想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她叹着气,白色的光芒笼罩在屋内,“但娘死了以后才发现,那简直是害了你。”
终于,我的身世就这样揭开神秘的面纱。
母亲的真身不仅有九条尾巴,还有九个头。九头九尾,爪如白虎,蠪侄是也,属上古神兽。至于我为什么还只是狐狸的形态,母亲说是修炼不足的缘故。
家族中一直有着这样一个诅咒,若为红颜者,必定倾世。如若不然,便会永远只能在三界之内徘徊,本尊无法得到释放,不能返入轮回。母亲饱受三界飘荡之苦,不得已才将实情告知,以免重蹈她的覆辙。
“孩子,娘替你问清楚了,咱们的身体不可以长时间暴露在人间,所以你一定要找凡人同你合作才行,到时候许她点好处就是了。”
“那娘怎么办?”我很是担心,“就因为在世时没来得及破除诅咒,所以要一生一世受这种苦吗?”
母亲柔和的手掌拍拍我的脑袋,手指从头上穿过去。她半晌才说:“没关系,只要你能破解诅咒,母亲一样可以得到救赎。”
“所以,你决定了吗?”流云望着我,“为了你母亲,为了那个所谓的诅咒?”自从母亲托梦以来,我好久都没有笑过了,其实我也在担心,担心离开他,会舍不得。
“恩,应该很快吧!”我安慰自己,“等办完事以后,希望流云还在这里等我。我想出去试炼一下。”
我叫魅姬。这是在离开那个“家”后取的名字。流云总是叫我小狐狸,妈妈也只是叫我丫头,似乎,缺少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啊!下山后的第二年我长出了第二条尾巴,山下的生活远没有深山里来的单纯,若可以选择的话,我也宁愿一直留在林中。心在日积月累间变得坚硬变得麻木,很多事情由原先的“能不能?”“可不可以?”变成现在的理所当然。秉持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想法,这个世界,也同样如此吧?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唯美的男子,那时候便会取出鸣玉吹奏一曲。流云,如果你发现我变成了你不认识的样子,你还愿意同那年一样,把受伤的小狐狸带回去吗?
就这样焦灼地等待着音讯,眼看金乌坠地,彩霞满天,眼看着夜幕降临晚风拂拂,司徒嘉敏执拗地站在钦安殿前,等着李煜能心软,放过她的父兄。
月上柳梢时郑公公终于姗姗来迟:“娘娘请移步吧!”
她敛衣,艰难的福了福身子:“皇上金安。”
片刻的静默,李煜没有回头却只这么单坐着。这个女人,一定要挑战自己的极限吗?本来他真的就这么打算置之不理的,可是等到天黑却忍不住了,更深夜重,为什么她还是站在那里不走?不怕得风寒吗?
“皇后来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朕昨日已经把那个嚼舌头的奴才赐死了。祸乱宫闱的罪名有他受的。”
司徒嘉敏一怔,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疼的难受:“皇上何必如此?说到底也是臣妾的过错,您这样为难奴才,叫臣妾情何以堪?”
她低身跪下:“请皇上看在父亲一生尽忠职守的份上,重审此案,勿使得父亲含冤莫白。也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吧!”
李煜死死地看着她,将其中一封书信甩在地上:“你自己打开看看!莽古济的印鉴和亲笔文书,一字一句哪来的半分作假!朕纵使多相信老师的人品,可物证在前,任谁也不能抵赖。”
李煜的话冷冷的响在耳旁:“实在不算冤枉了他!”
“仅仅凭着这些书信着实不足为信。”司徒嘉敏忽然冷静下来,“家父为官一向正直,如今虽有物证,难免不会有人栽赃陷害。那人证呢?人证又在哪里?”
“先不说那些抄家的人都是朕派去的亲信。就说司徒宗这次入狱,竟连一个求情的官员都没有,可见其为人。倘若你父亲真的是忠君爱国之士,朕就算要判他的罪,也有至少一两个至交好友求情喊冤吧?可如今呢?你自己看看,这些堆在上面的折子,都是叫朕严惩的!”
“可是皇上,父亲年事已高,怎么受得了这种苦楚?”司徒嘉敏哽咽,“皇上旨意要判罪的话,臣妾不才,愿意替父亲恕罪,受多大的刑罚,甚至要砍头的话,臣妾都心甘情愿,只求父亲安稳。”
“你这是要同朕作对吗?”李煜有些生气,“朕判罪你不服的话,是不是要以死相逼?怕朕治不了你吗?”
“百善孝为先,自姐姐走了以后,家中父母最宠爱的就是臣妾,臣妾多年来受父母的养育之恩,怎能不报?皇上,臣妾只求您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从轻发落,这样也算对父亲有所回报了。”
司徒嘉敏泣不成声,看得李煜的心中也不好受,沉吟着将她扶起来才说:“司徒宗结党营私是为事实,本来要判罪的话应该是要株连九族的,但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也念在他一生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这样吧!就下旨充军岭南,你的哥哥嫂嫂就贬为江州刺史远放川北,也算是朕开了恩了。”
岭南和川北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又在最北边,岭南潮湿异常蚊虫甚多,川北却是穷山恶水哀民遍地,父亲一把年纪怎么熬得住呢?她一阵心酸,悲痛到无以复加,什么是从轻发落!他明明还是判了重罪!这么耳根子软又多疑的男人,定要将我的家人送上死路!
司徒嘉敏悲苦难耐想要再说些什么,李煜却已经不耐烦了:“你回去吧!这件事已经是朕能忍耐的极限了。”
他的声音像是没有温度一般,挥了挥手说乏了,郑公公在一旁候着,只一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司徒府倒台像是一瞬的事,却是很多人认为理所当然。盛极一时也有皇帝避忌的时候,他可以给你权力,就能收回你的权力,说到底,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箴言果然是应对好了的。就看那司徒府一门两皇后,权势是何等的光耀,到头来还不是分崩离析,落得个南北遥相望?
三更,未央宫门外。
书墨小心翼翼地朝里间望了望,没什么动静,正犹豫着是否要叫醒主子,里面忽然传出了声音:“书墨,什么事情?”很清醒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有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