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琰看隐夜的表情仿佛真的见了鬼一般,他摇着头,惶恐的说:“不,不可能,你要是鬼的话,就不可能出现在阳光下,也不可能挡住子弹。”
隐夜漫不经心的抬眼,瞥了陈琰一眼:“既然你不相信,就别问这么多。”
陈琰揪着自己的裤子口袋,那胆小如鼠的模样和我如出一辙。
隐夜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扔到我的手上,命令道:“把这件扔了吧,给我拿件新的来。”
他使唤我跟使唤奴隶一样,别说没有男人的衣服,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他拿的,我随手将白色的衬衣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装作没听见的与他说话:“事情都弄妥当了吗,看你都受伤了,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隐夜不说话,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静静的看着我,两只眼睛,如秋天的潭水一样,深不见底,静的连一片落叶都能激起波澜。
我扭头对陈琰说:“你坐吧,别在那瑟瑟发抖的,我们要真想害你,他也不必去给你挡子弹。”
“我,我还是不明白。”陈琰说。我知道他仍然在疑惑隐夜的伤口会自动愈合这件事。
我轻笑,颇有些知性的对他说:“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呢,何必没事找事,自寻烦恼,这世界上令人不明所以的事多了去了,你难道要将每件事都刨根问底?”
他摇了摇头,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你说的对,知道太多对我的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别扭的看着隐夜,憋了半天才侧过脸,对安静的如同空气般的隐夜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我,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没什么好谢的,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中这两枪。”
我趁他们两个讲话的期间瞅准了机会想溜,隐夜从背后叫住了我,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宋小姐,你要去哪儿?”
“卫生间。”
“啧,我坐这总觉得冷飕飕,你刚刚扔我一件衣服,总得赔一件吧。”
“明明是你让我扔的。”我转过身,不乐意的瞅着他,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强词夺理了。
“嗯,不错,果然这个社会当不得好人。”他撇撇嘴,咬起半边嘴唇。
“得,我怕了你行吧。”所以说什么都可以欠,就是人情不能欠。
我去衣柜给他翻找,看有没有可穿的衣服,衣柜里面有几件散落的衣服,是戊戌的。
我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早晨的那一幕,金灿灿的光影下,戊戌主动握上了沈岚颜的手,那一刻,他是恢复记忆了吗,所以,他握住了沈岚颜的手,如果没有恢复记忆,那么他当时想的是什么……
为什么用那样冷漠疏离的眼神与我对视之后,握上了沈岚颜的手,或许,他对我说的等我回来,终究是一个不能实现的谎言。
或许,无论多久,我再也等不到他。
我曾想过许多种我们最终分别的情景,却从来没有料到会这么平淡,这么自然。
等我反应过来什么是失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岚颜不可能会放他回来,而他,亦主动握住了她的手,面对沈岚颜那样可爱活泼的女人,想拒绝,很难,她会轻易将戊戌脑海中的我,幻化为泡影。
我知道我不该庸人自扰的妄自猜测,但我停不下来。
我的脖子猛地一凉,让我从遐想中回归现实,我慌乱的抬头只见隐夜一只手撑在衣柜上,头埋在臂弯里俯视我,刚刚那个冰凉的水滴,是从他洗过的脸颊上滑下来的。大概他洗脸洗的太随便,所以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不停的往下的低着水。
他俯视着我,眉头微隆,就像有钱人家难伺候的少爷。
他不悦的对我说:“让你找个衣服,你在这磨叽多久了。”
“哪有多久,我俩的时间观念不一样。”我挤了挤肩膀,想把他挤开。
我本以为他要向我找茬,却没料想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快点。”便离开了,我疑惑的看向他,发觉他的步伐有些踉跄。
“隐夜,你没事吧。”我习惯性的问道。
“别管我。”他说话的声音带着赌气的味道。
“哦,那我就不管你了。”
我话音一落,隐夜就顿下了脚步,不用想,我都能猜到他现在一定气的脸都绿了。
“蠢蛋。”
他自顾自的骂我一声,便离开了。
他明明有很多话要对我说的,最后却凝结成一句蠢蛋,他说我蠢,是不是因为我不知道的太多。
和戊戌交手的时候,我就承认我蠢了,除非你高诉我,要不,我真的猜不出什么。
我也不管这么多,拿着戊戌的衣服就出去了,反正衣服是干净的,他爱穿不穿。
隐夜拿着那件黑色的衬衣凝视良久,久到我都有些犯困了,他抬眼,扬了扬手里的衣服,有些吃味的说道:“同居了?”
“没有,他落下的。”
说实话,在接收到隐夜这一句话透露的信息的那一刹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才后知后觉的在心里升起一个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
我猜我现在的脸色应该极度的僵硬,我觉得我和隐夜相处起来十分的自在,自在的就好像许久不见面的老朋友,我们不用寒暄就可以达成一片,一切都那么的自然,自然到让我没有一点别的想法。可是刚刚这么一句语气亲昵中带着些吃醋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落花无情,流水有意,只怪我神经大条,一直都没有发现。
可是细细想想,又觉着有些不对劲,如果隐夜真的喜欢我,就不会去帮助戊戌了,我不相信那个男人会这么‘大度’。
隐夜没有理会我心里的小九九,而是拿出打火机,将手里的衣服一把火烧成灰烬,红色的火光在他的眼眸里跳跃,他看那衣服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某个人一样。
“陈琰,你看这件衣服,是不是该烧。”
陈琰又不傻,当然知道隐夜这句话表面上是说给他听,实际上是在说给我听。所以,陈琰在听到了隐夜对他说的话之后,只是沉默的微微点头。
“隐夜,这件衣服为什么该烧。”
“因为它选错了主人。”
我试探的问道:“那……他的主人呢。”
“他的主人倒是聪明,选对了女人,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的下场比这件衣服还要惨。”
“可这个女人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笑意薄薄,挑眉看我:“你以为我说的是你吗?”
我哑言,因为他的一句说我自作多情的话而变得脸颊通红,含含糊糊了半天说:“我又没说是我,猜的还不行吗。”
“对啊,我也奇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他笑着摇摇头,笑容看起来十分苦涩,与无奈。
之后,隐夜将陈琰以后该干的工作告诉了他,他说:“这也算是那个人对你的一个补偿吧,他早晚有一天会将身份归还给你,他所经营的一切,可让你坐享其成。”
陈琰听完隐夜的叙述后,有些可惜的点点头说:“要是他没和杜梓霜离婚就好了。”
“你跟他差太远了,你以为杜梓霜傻吗?”我鄙夷的看着他。
陈琰还想问什么,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想到我之前说的让他不要没事找事,自寻烦恼,所以闭了嘴。
“有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就联系我,我会帮衬你,直到你能胜任你的新身份的时候。”
陈琰走后,我笑着看着隐夜说:“啧,你善心大发了,还要做售后服务。”
“不知好歹。”他倪了我一眼之后,就径直走到我的卧室里。
“喂,你干嘛?”
“睡觉,沙发是你的了。”
过了一会儿他从我的卧室里走了出来,赤裸的上身上披着我新买的浴巾,他揉揉头发,提起一只眼瞧我,戏谑道:“瞪我作什么,怨妇。”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进了浴室,把门关得砰的一声响。
他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喂!你睡你的棺材去,我又没说要留宿你!”
在我说话的期间,他已经打开淋浴的蓬头,哗啦啦的流水声彻底挡住了我的愤懑。
我抱了床被子,窝在沙发上可怜兮兮的睡觉,半梦半醒之间,感到天空猛然下了一阵雨,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只见隐夜一张带着得意的笑容的脸放大在眼前,而刚刚的一阵雨,显然是拜他甩头的动作所赐。
“昨天没洗,今天还不洗吗,臭女人?”
“我白天的时候洗过了好不好。”
“哦,那算了。”他眯眯眼,大摇大摆的走回我的卧室。
明明就是故意的!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的睡意全无,睁大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幽幽然间,我的耳边竟响起我的自己的声音:
让我死吧
另一个声音劝道:冷瑶,你振作点,他会来救你的,他会来救你的。
我的心感到虚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我浑身没有一点的力气,痛苦的没有办法呼吸。
我回过意识的时候,发现两只眼睛在空洞的流泪,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我甚至能感知到,对话中的那个会救冷瑶的人,没有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