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壮很快就把两斤加了芥末的熟牛肉送到了两名清军坐探的住宿房间里，两名清军似乎已经等待了太久了，本来没找到他们的上司，他们已经默认这次接头行动已经结束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进门以后，尹大壮先是按照清军的礼仪打了个千。然后才正式说道，：“两位远道辛苦了，不知道上面有什么指示？”。两名清军里，有一个游击职衔，才二十出头。升官的心正盛，也正是想表现一把的时候，他问道：“你就是锦衣校尉李日辉吗？正八品衔。这么年轻，大明也算是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为大清效力呢？”。
这句话其实就是个下马威，潜台词就是说，大明朝廷本来算是很厚道的，你也是二十几岁的年龄，能够不经过科举出路就官居八品校尉，怎么着慢慢熬也是能熬个前程的。那么你为什么要和大清合作，你的合作是有诚意的吗。
下面是影帝尹大壮的表演时间，他正色的看了那名问话的游击一眼，坦然说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明如同强弩之末，而大清却如同旭日初升。我为大清效力，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留一条光明后路，这无可厚非。我李日辉也是七尺高的汉子，岂能与大明这个君昏臣暗的朝廷同亡？你这样怀疑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豫亲王爷的意思呢”。
这名喜欢为难人的游击复姓鲁观，双名凿凿。其实也不是纯满洲人，只不过是投诚的时间比较早，然后在作战中比较得力，被抬入了满洲旗。就是这样的一个出身，他本来不应该对李日辉（也就是尹大壮）这个态度的，有句话说的好，皇协军何必难为皇协军。
不过这话也得分开说，如果大家对一些类似的电视剧有过留心的话，就会发现一点，那就是给宪兵队跑腿的汉奸其实也是有派别的，一般会分为两种，一种叫做便衣队，还有一种叫做侦缉队。不管是便衣队也好，侦缉队也罢，其实无非都是屁帘军的狗，但是很怪的是，两条狗通常会为了挣着向主子摇尾巴而咬的一嘴都是毛。
既然说到这里了就不妨多说一句，我曾经对于常德保卫战很是感慨，这第一印象来自于张恨水先生的作品《虎贲万岁》，大致的意思是，余程万将军所属五十七师八千余人，号称虎贲师。这个师在常德战役里，阻击五万屁帘军，最终以全军覆没的代价，歼敌一万余人。拖住了十数天，给中国军队的反击，收复常德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坦率的说，我一直不怎么读言情作品，而张恨水先生却是鸳鸯蝴蝶派的掌门人，因此对于这位先生的作品，我也是读的较少的。不过，《虎贲万岁》却是个例外，因为这不仅仅是一部战争史诗，更是一件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事情。
有时候我就在想，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如果国人都像虎贲师将士那样，那么抗战完全没有必要打八年。而且也不会出现什么侦缉队和便衣队之类的败类。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说的就是这些货。
好吧，我似乎有些跑题了，有些话，本来就不该说的太多。并不是因为莫谈国事的原因，而是因为，有些话题确实不应该说的太多。你要是想的太多了，这心捧出来就跟饺子馅一样。写的本来就是网文嘛。稗官野史，博取诸位看官一笑置之。如果你看了我的文，觉得有必要继续继续看下去，就说明我成功了。至于吊古伤今，那也着实不该是我干的事。
我们继续刚才的故事，鲁观凿凿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好欺负的人能够反唇相讥，问了他一句，这样的态度到底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多铎的意思。这个话听听起来似乎很平淡，但是其实一点也不。如果是这个鲁观凿凿自己的意思，那么还有的一说。如果是多铎的意思，那么对方很有可能会立刻选择终止和大清的合作。
这其实是很明显的事情，干这件事，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事。如果就是这样，大清这边还不能给予足够的信任的话，那么人家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这样陪绑。毕竟战争结束还是个遥遥无期的事情，能不能看得到大清灭明还是两可之间。干嘛要又当叛徒又不落好，最终没准还有个不好的下场呢。
鲁观凿凿有点慌了，其实他的心理素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而且我个人认为，就这个倒霉名字也比较能够限制这个人能够混成个什么样子，姓是个复姓也倒是罢了，国人有很多复姓，诸如司马欧阳等等，都是相当顺耳的。姓个什么不好，偏偏要姓鲁观，你们如果没有太邪恶的话，有没有想起来一个动作。恩好吧，真的不算是太邪恶。
听到这个话，这位凿凿兄有点糟心了，他真怕因为自己的一两句不该说的，把李日辉给吓跑了。要知道，大清在明军方面培养一个谍报人员并且长期潜伏，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虽然不用像当年劝降李永芳那样需要搭上一位公主，但是许之官爵还是有必要的。如果这个人做事靠谱，将来的前程并不仅仅能够是一个四品游击能限制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凿凿兄对着李日辉（其实是尹大壮）深深的施了个礼，说道，：“请恕兄弟我莽撞了，看来李兄也算是性情中人。豫亲王礼贤下士求才若渴，怎么会轻易怀疑足下呢，就是我，也不是对足下有所疑虑，而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尹大壮也就就坡下驴了，毕竟他不是真的李日辉，也就没有什么心情计较这两个人是什么态度了，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传递假情报，只要是把加情报给传递出去了，就算是把任务给彻底完成了。
他也对着鲁观凿凿拱拱手说，：“；老兄言重了，你我既然都是给豫亲王效力，大家应该以兄弟相称，并不分彼此。我毕竟是锦衣卫出身，老兄对我有所疑虑也是自然的。不过日久见人心，我这一片赤诚，并不只是说出来的。”
“那是那是，老弟不要说了，这让为兄很是惭愧。我是镶白旗下参领，在豫王帐下腆为游击之职。我姓鲁观名凿凿”，然后指着旁边那个说，：“这是千总踏马德。”
尹大壮连连拱手，：“鲁兄、踏兄，小弟这厢有礼了，您两位的身份现在是客人，我是这店里的伙计。我不能够在这个房间停留太久。因此我也只能长话短说。”
两人对此表示理解，再说也想尽快听到现在有什么具体的情报，也就不再客套。然后告诉尹大壮快些说现在有什么情报，说完就可以颈子去忙便好。他们会迅速的返回盛京，去传达这些消息。
对于两个人这样配合，尹大壮感觉非常欣慰。他马上就告诉了这俩人一些恐怖的事情，比如明军大规模的购置了一些弗朗机炮，比如明军的粮草差不多还能支持一年多。比如连调动带招募，山海关现在的守军已经达到了三万五千人之多，而且有半数部队都是骑兵。据说都装备三眼神铳，一个个的出身也都是苦大仇深的。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些骑兵的战斗力，比起来当年的关宁铁骑，战斗力似乎并不算弱。
我们之前说过，关宁铁骑这四个字，一直就是后金部队的最大障碍。几千人的部队就能完败几万后金骑兵。所以当尹大壮绘声绘色的给两名清军的间谍人员讲了这些故事以后，这一名游击和一名千总的反应就是，舌头伸出来，然后半天都没能够再回去。
大概舌头在外面几分钟，下颚都快掉了。两位才想起来问一句，：“情报属实吗？”，尹大壮拍着胸脯说，：“我有几个脑袋，敢胡说八道，两位大哥还是快速回去，见到豫亲王以后，让王爷出兵之前，做好一应的准备，现在的山海关可不是半年之前的山海关了。现在的袁应文，也不是半年之前的袁应文了。”
两位被吓的不轻，连忙说，：“老弟啊，你辛苦了，这个情况真的特别重要，我们两人在这稍事休息，就立刻赶回盛京，向王爷面奏机宜。”
尹大壮完成了自己的忽悠任务，也就退了出来。回来以后，到了饶安的房间里，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番。饶安也笑了，：“尹兄弟，想不到，你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我可真要挖你们周指挥的墙角了。”
听到饶安这么夸，尹大壮嘿嘿一笑说，：“饶大哥就不要取笑俺了，没把戏给你演砸就算是阿弥陀佛了。别的可不敢多说。不过要是能跟着你鞍前马后的。我也算是知足。白龙分队都是个顶个的英雄好汉。”
饶安拍了拍尹大壮的肩膀说，；“兄弟，这场戏是演完了，你们这个联络点也应该撤掉了。因为治理包不住火。你们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是相当危险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你们冒这个险。”
对于这一点，不用饶安提醒，尹大壮都相当清楚，这里当然已经出于很危险的境地了，且不说已经被出卖了一个多月。大清的势力肯定对这里没有中断过监视。而且更重要的是，叛徒已经被干掉了，前来接头的第一批清军间谍也被干掉了。对于这个点，应该说已经失去了价值，接下来面对的唯一命运就是被端掉。
但是现在如果彻底放弃这个点，把人都撤出去的话，又是有多少的可行性呢。就在刚才，尹大壮本人假冒李日辉的名义，和两名后到的清军已经接了头，并且向他们传递了假情报。如果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这里的联络点就取消了。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刚才的那一番成功的表演很可能也就会付之东流了。
这些是尹大壮很纠结的地方，这个看起来傻大黑粗的莽撞汉子，其实也有他心思中相当细腻的部分。他并不是一名简单的锦衣卫，更重要的是，他同时还是一个称职的大明官员。
对于这些担心，饶安给出一个解决办法，这个办法可谓是一石二鸟。能够顺利的掩护这个联络点的撤退，还能给白龙分队弄一点业绩性的东西，好去多铎那里交差。
这个计划其实就是多铎交给苍白的那个计划。利用周全的玉佩引诱出锦衣卫上钩，并且把他们干掉。而接下来，等到那两名清军间谍离开以后，饶安会在这里组织一场大清汉军旗士兵对大明潜伏的锦衣卫的剿杀行动。这个行动最好是整的沸沸扬扬的。能够把周围的清军耳目惊动了是最好的。
至于尸体，基本也都找好了，此刻就在这个客栈的后院放着。这些尸体是袁大人友情提供的，来源是在边军内部查出来的奸细。用奸细的尸体去诈派奸细的人，这种不浪费一点资源的做饭，很显见袁应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根据剧本安排，这场剿杀的结果是，汉军旗赵耀部破获一个锦衣卫底下活动站，一场血战，将其全部歼灭，有腰牌等作为证据。尸体也由附近驻防的官兵进行了验看。赵耀所部阵亡四人，请求豫亲王给予优抚。
这样的话，就两全其美了，叛徒和第一个接头者的秘密永远消失了，这个联络点也安全撤离了。而清军方面甚至可能会褒奖和追封已经死去多时的李日辉，因为给他们提供了重大情报的李老弟是清军的英雄。
这场戏演下来以后，可以收到一个皆大欢喜的效果。至少饶安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作为这场戏的总导演，他每次看一遍剧本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相当靠谱的安排。
作为一个叙述这个故事的人，我忽然有点觉得，故事对多铎有点残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