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平萌生了一股子悔意。
当初在周家,她纵然说了那样一番话,陶夭也没有像余婧和云弯弯这样和她玩心眼顶嘴,那姑娘咣当一声拿刀切了手,一直到离开,都是那副客气拘谨的样子。
眼下回想,倒是比后面这两个都好拿捏。
当时她那些绯闻可都没有的。
若是自己当时就同意了,那后面她和程家那位的事情也压根不可能出,眼下又回了欧阳家,这身份,也甩了余婧和云弯弯几百条街。最重要儿子喜欢她,被成全只会感谢她这个妈。
眼下倒好,儿子和她离了心,她选半天找了云弯弯这么一个不声不响就能让她吃闷亏的祖宗回去。
“剩这么一点就算了,回去好好休息。”边上,赶来的护士帮云弯弯拔了针,温声叮咛。
四院是公立医院,住院部床位一向紧张,云弯弯身体并没有大问题,被送来之后住了留观床,并没有办理住院手续。护士一走,她便拿了自己衣服去洗手间里换。
昨晚天不亮就离开了医院,她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流浪汉被骚扰,两个人纠缠间她手腕被抓了好几道淤青,脚腕也因为被拖拽而擦伤了,虽然最后因为一个清洁工的帮忙有惊无险,却也着实受了好大一通委屈。
再想想苏瑾年的事,当然不甘心了,心里还记恨上了周宛平。
就因为她这么一手包办,她在酒店里担惊受怕地待了一晚,最后离开还差点被**。至于她和谢灵儿撞那么一下,当时心里有鬼没去注意她长相,后来也就看到她一个狼狈离开的侧脸,那姑娘既然能不声不响地走了,可见并不会认下这桩事。
思来想去,有了她割腕被发现这么一出。
苏瑾年和周宛平能过来,说明并不晓得昨晚事情的真相,而她正好趁机嫁入苏家,苏瑾年性子宽厚,只要两个人朝夕相处,他喜欢上她肯定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云弯弯换好衣服出了洗手间。
郑音正在和周宛平说话:“事已至此,多余的我也就不说了。婚礼必须尽快地提上日程。我们家弯弯刚回国,未来就准备在香江工作,市区内全额付清一套房必须有……”
“你怎么不去抢?”周宛平没好气地说。
说实在的,他们家算得上富裕。为自己儿子结婚在香江全额付清一套房也不算有压力,可偏偏郑音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让她半个眼瞧不上,实在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谁料,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吼:“你给我闭嘴!”
周老爷子进了病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威严地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的错,你好意思说话?结婚的事不要讨价还价,还觉得人家姑娘遭的罪不够吗?”
自己这父亲一生刚正,脾气也耿直得很。
周宛平从小很少当面违逆他,此刻也自知理亏,看了他一眼,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门口,苏瑾年突然冷冷地说:“我明天还有工作,先走了。”
“走什么走——”
“外公。”苏瑾年打断了周老爷子的话,语气也显露出一种罕见的淡漠随意,笑着说,“反正我就是个摆设,说话也不起作用。该怎么着都随便吧,需要我了通知我一声就行。”
“瑾年!”周宛平脸色实在一言难尽。
苏瑾年看也没看她,一扭头,直接抬步离开了。
——
翌日,清晨。
房间里隐隐透进来一点晨光。
陶夭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脸上有点麻麻痒痒的刺痛感。“唔”她嘟囔一声,一只手随意地伸出去,拍在程牧的脸上。
“醒了?”男人哼笑着将她揽紧,棱角分明的侧脸压着她的脸,下巴抵在她颈间亲昵地磨。
“痒——”陶夭没睁眼,一个劲往下躲。
倒是反应过来,他的作案凶器大抵是胡茬。这人就是这样的,晚上若是睡在一起,大清早起来就将她缠得紧紧的,有时候用下巴将她弄醒,再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浑话。
“帮你止止痒,嗯?”陶夭正胡思乱想间,一道分外暧昧低柔的嗓音便落入耳中,下一瞬,男人按着她肩膀将她翻个身压在被子里,他状态颇是嚣张不可一世,陶夭顿时清醒,两手抱紧了枕头。
程牧一只手伸到了她身前,薄唇压在了她耳畔。
“几……几点了?”陶夭气息不稳,低喘着问他。
男人语调随意:“早着呢。”
“唔,得去跑步。”
“早上算了?”程牧沉沉地压着她,温热撩人的气息将她包围,一手从她胸前伸上去,粗粝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弄着她的唇,让她尚未答话又溢出一阵子破碎的低吟。
要死了……
两个人原本就紧密贴合着,她哪里经得起这么撩。
尤其,还是这种姿势。
陶夭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拿了一枚小东西反手往后递出去。
程牧没接,大手扣着她的胯往他怀里带,坏笑着说:“你买的东西,自己撕开。”
陶夭抿抿唇,偏头用牙齿咬上。
一个小动作却骤然让男人激动起来,一低头含住了她耳垂。
“啊——”
陶夭骤然失声。
她像一尾鱼突然被卷到了浅滩上。
脑海里思绪飞窜。
某一瞬,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抛了出去,恐惧的感觉尚未体味多久,又突然被身后的男人给捞住,反反复复。
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
房间里越来越亮,她猛一低头,将汗湿的脸整个压进枕头里。
窒息般的感觉让她回过神来。
顿时安静。
她听到滴答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脊背上。
好像是,一颗汗珠。
男人身子下压,贴合上她的。
陶夭颤着声音问:“好了?”
程牧没答话,只有粗喘声,一下一下,窜入她耳中。
那声音实在性感魅惑得要死,陶夭嗓子干哑,索性也不问了,就那样趴在床上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好一会,她听见他扯纸的声音。
房间里静静的,她也没回头,等了一半分钟,程牧将她翻个身揽入怀里,动作很温柔。
陶夭抬眸看见他汗湿的黑发和明亮的眼睛。
不知怎的,她觉得晨光里此刻这个男人,有一种英俊逼人令人折服的蛊惑她心神的魅力,他深黑明亮的眸子,比以往光芒更胜。
“你真帅。”好半晌,她突然说。
程牧揉揉她乱糟糟汗湿的发,勾起了一边唇角,嗓音低哑地笑起来:“这算变相表扬?”
陶夭握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程牧一把握住她手,他将她手递到了唇边轻吻一下,柔声说:“不到七点,你再睡会?”
“你呢?”
“今天去公司。”程牧温声答。
陶夭哦了一声,不知怎的,心里有一股子难舍难分的感觉。
程牧抚摸着她的脸问:“不想我走啊?”
“不想你走你就不走吗?”陶夭随口问了一句。
感觉起来,两个人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实在有点傻,况且丰县和香江能有多远,随时能见面。
她语调很随意,程牧看着她,却有些正经地回答:“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我现在就想这样。”
“你将我比成宠妃?”陶夭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宠后,六宫无妃,可满意?”
“哼。”陶夭轻轻地扬起了眉头,嘴角却泄露一丝笑。
程牧看她一眼,随之也笑出了声音。
两个人在床上又躺了一会,程牧起身去了浴室,里面水声响起来,陶夭隔着磨砂玻璃,看到他隐约晃动的影子。
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影子会显得浴室很逼仄。
她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就那么靠在床头,看着他影子也觉得很有意思,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里面晃来晃去,最后开门出来。
陶夭抿唇露出一个笑。
程牧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抬步到了衣柜前穿衣服,手臂基本无碍,他穿上衬衫西裤没用几分钟,视线一扫,这才发现自己的领带落在床角,一副惨遭蹂躏的扭曲样。
程牧俯身将领带勾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干笑:“回去熨一熨就好了。”
“你这喜好够特别的。”程牧抬步到了她跟前,展开领带慢条斯理地缠在他手腕上,逼近问:“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陶夭顿时警惕起来,双手往出挣。
程牧一手扣住她手腕将她反身压在床上,抬腿压上她脊背,俯身问:“要不要?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语调恶狠狠地,话音刚落,自己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陶夭也笑,气呼呼地一把将他推开。
“好了好了。”程牧抽掉自己领带,抬手拍拍她脸,俯身蹭着她鼻尖说,“不闹你了,起来洗个澡,别忘了吃早饭。”
“你呢?”
“公司里去吃。”
陶夭点点头:“好吧,再见。”
“亲一个。”程牧一偏头,将脸颊对准她的嘴。
陶夭倾身在他脸上啵了一声。
程牧另一边脸颊朝向她:“这边。”
“有完没完啊。”陶夭扑哧一声笑起来,笑完了却还是依言在他另一边脸颊也落了吻,她抱着被子护着身体,就势起身跪坐在床上,拿捏着嗓子说,“恭送陛下,陛下慢走。”
程牧:“……”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了手机走了。
房间门发出砰一声轻响。
陶夭拿开被子,随手扯了枕巾裹住自己,下床进了浴室。
很清醒。
她花十多分钟洗了一个澡,一手擦头发一手提着浴巾出了洗手间,换上了自己衣服。
时间刚好七点半。
目光环视一周,她蹲下去将垃圾袋绑紧了,拿了自己东西,拔了卡下楼回房间。
尤可人也已经收拾好东西,两个人没再磨蹭,一起下楼,陶夭去前台退了一张房卡,将找回的钱塞进包里的时候看到自己手机,才想起手机还关着,她顺手掏出来开了机。
屏幕上蹦出几条消息。
她和尤可人一起出酒店,随手点开短信。
傅远:“有事找,醒来联系我,尽快。”
傅影帝?
陶夭一愣,拿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了,一起待了两个剧组,她对傅远的作息也有点了解,想着这会他应该已经起床,也没再发短信,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傅远很快接通,说了句:“早安。”
“早呀。”陶夭抿唇笑了一下,解释说,“昨晚睡觉关机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个面试机会想到你,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傅远开门见山地说,声音仍旧是以往那般温和沉稳。
“面试机会?”陶夭微微愣一下,迟疑着说,“可我最近在拍戏,一直到八月才能完。”
“先别急着拒绝。”傅远有些好笑地道,“都不问问是个什么机会?”
陶夭微愣一下,正觉得不好意思,就听到傅远一本正经地说:“罗伯特导演的新片要找一个东方女孩,我觉得你还挺合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