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渐渐大了一些。
赵沁儿将绒布盒子重新装回口袋,慢慢走回家。
房间里,陶静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听见她进门,有些无奈地说:“奇了怪了。明明记得在抽屉里放着呢。”
赵沁儿关了门,随口问:“妈,你找什么啊?还没找到?”
“就一个深红色的绒布小方盒,你有没有看到?”
“什么盒子?”
“算了,你没见过。”陶静有些沮丧地坐到了椅子上,若有所思说,“一直听说这小区里贼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偷了?”
“很重要啊?”
“也不算很重要。”陶静想了想,叹着气说,“你舅舅的东西,原本想给夭夭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什么东西啊?”
陶静看了她一眼,半晌,声音蓦地低了些许,慢慢说:“应该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了。你舅舅并不是你外公外婆的亲儿子,也不是我亲哥。是他们当初在海边捡的。捡到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吊坠。”
赵沁儿神色一愣,眼睛睁老大:“然后呢?”
陶静苦笑一下:“你外婆身体不怎么好,早些年流产了一个男孩。后来生了我之后就不能再生了。你舅舅从医院里醒来后失忆了,他们看你舅舅长得俊俏秀气,动了私心,藏起了吊坠,一直当亲儿子养着了。”
“……那吊坠,很贵重?”半晌,赵沁儿声音迟疑地问。
陶静叹气:“是啊,一看就知道很贵重。你外公外婆藏了一辈子也没舍得用,临去前交给我了。眼下你舅舅也死了,我想着这东西给了夭夭,也算是一种念想了。”
“哦。”赵沁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母女两个静静坐着。
许久,赵沁儿小声问:“这事情舅舅都不知道呀?”
陶静苦笑:“他应该是到去世都没有想起来,只以为自己玩闹摔到了头,不然那个年龄,肯定能找回家里去的。”
“舅舅是哪的人?”
“不知道。”陶静摇摇头,“当年你外公外婆做点水产生意,在海边发现的你舅舅,谁知道从哪飘来的。”
赵沁儿咬咬唇,有些惆怅地看着她。
陶静看了她一眼,透过她的眉眼,依稀间看到了当年那俊俏挺拔的少年郎,从他进家门第一天开始,她就喜欢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世上,情之一字最折磨人。
她对他那么多倾慕喜欢,他却只以为她是妹妹。
偏偏她却放不下,恨不起来,以至于因为一双和他同样漂亮的眼眸就轻易地嫁了人,毁了一生。
眼前这女儿,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陶静突然觉得有些累,声音疲惫地开口说:“可能是天意吧。没事了,你早点去休息,明天还得回学校呢。”
“哦。”赵沁儿点点头,“那我回房了。”
她朝着陶静笑了一下,两只手揣进大衣口袋里,回了房间。
原来舅舅是外公外婆捡来的孩子。
看吊坠的样子,家里应该非常富贵。可惜时间太久了,几十年的工夫,谁还记得他呢?
赵沁儿叹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绒布盒子。
——
眨眼间,一个月时间过去。
三月十四日,《皇贵妃》在影视城举行了杀青宴,随后,进入了后期制作阶段。
陶夭结了工资第一件事,给耿宁和尤可人还钱。
这之后,弥补了她挪用吴叔那张二十万卡里的缺口,顿时松口气,只觉得无债一身轻。
辛苦了许久,凤奕给她放了两天假。
次日正好是星期一,她和尤可人约好出去逛街。
上午十一点,两个人到了市中心的百货商场。商场刚上班,又并非节假日,人很少,显得安静极了。
陶夭在女装区选了几件衣服,朝尤可人说:“我就选这几件。”
尤可人低头看了眼她手中几个手提袋,无奈说:“咱现在好歹有点底气了,别总穿这种款式啊,换换风格行嘛。”
陶夭:“……我觉得挺好。”
尤可人掰着指头说:“喏。衬衫、长款风衣、牛仔裤、平底鞋,你春秋两季永远这打扮!”
陶夭笑了笑,觉得她好像没说错。
尤可人挽着她继续往下一家品牌店走,笑着说:“我告诉你哦,今年流行碎花长裙,我都没怎么见你穿裙子,今天必须试试!”
“啊?我不喜欢裙子。”
“哪个女生不喜欢裙子啊?”尤可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促狭说,“只是没穿习惯罢了。等你穿上会喜欢的。你看咱们长得这么漂亮,个子高身材好还有大长腿,不穿长裙多可惜?”
陶夭抿唇看她一眼:“就是不习惯呀。”
“可你总这么打扮,你自己不觉得什么,别人会审美疲劳呀。就说程老板吧,大男人都喜欢小女人。”
陶夭:“……”
“听我的。穿裙子,他会非常惊艳的。”
“真的吗?”陶夭迟疑地问。
“比珍珠还真!”尤可人话音落地,推着她进了一家店。
两个人出来都戴了一次性口罩,进商场之后见人少给摘了,此刻突然出现,将店里两个导购小姐吓了一跳。
网上的绯闻事件后,陶夭在香江的知名度非常高。
导购小姐足足愣了几秒钟,笑着问:“陶小姐您需要点什么?”
陶夭:“……”
她看了尤可人一眼,后者笑着说:“我们随便走走看看,没事儿,你们去忙吧。”
导购小姐迟疑了小会,笑着点点头。
陶夭成了试衣模特。
她在尤可人的劝说下接连试了三条长裙、两件针织开衫、一件短款牛仔外套,最后,因为无法取舍,全部结账带走。
两个人手上东西顿时多了。
陶夭站在扶梯上,看着账单,感觉有点肉疼。
尤可人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不至于吧?咱们现在有了知名度,偶尔穿几件贵的有什么呀?我算是看明白了,女人就得学会享受。你看那些商场女强人,买东西根本不眨眼睛的。”
陶夭点点头:“是,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尤可人一愣,无奈说:“走开,不理你了。”
陶夭抿唇笑笑,目光随意地扫过,突然开口说:“我们去五楼吧,我还想再买点东西。”
“五楼?”尤可人意外地看她一眼,“五楼是男士用品区。”
“嗯啊,我想给程牧买个礼物。”陶夭声音小小,脸偏向一侧,看上去还有点不好意思。
尤可人瞥见她神色,一本正经点点头:“是诶,第一笔大工资,是应该表示一下。”
两个人乘电梯又上了五楼。
陶夭选了半天,在导购的建议下给程牧选了一条纯黑色皮带。
两个人结完账,她又意外看到了一个品牌的户外用品专卖店,再一次走了进去。
到最后,她给欧阳家祖孙几个分别选了礼物。
欧阳璟不在,排除在外。
她给欧阳老爷子和欧阳瑾、欧阳瑜各选了一顶帽子,纠结半天,给欧阳琛选了一个式样大方简洁的男士钥匙扣。
将近两点,两个人乘电梯到顶层餐饮区吃饭。
尤可人请客吃牛排。
服务员给两人点了餐以后,她看着陶夭将几样东西归类装好,笑着问:“感觉你对欧阳二公子不一般呀?”
“嗯?”陶夭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她。
“你看诶,你给老爷子和其他两位都选了帽子,就给他一人选了钥匙扣,明显区别对待。”
陶夭抿唇笑了笑:“不是。他好像不戴帽子。”
尤可人撇嘴:“你没见过也不表示人家不戴啊?也许人家戴了你没看见呢?是吧?”
陶夭:“……好像也是。”
她听说欧阳老爷子挺喜欢钓鱼,也见过欧阳瑾和欧阳瑜出去游玩的照片,两个人都戴了一顶棒球帽。
欧阳琛的微信动态里没什么照片,她纠结了半天,觉得钥匙扣最合适,他肯定能用到。
倒没想过,给他选了单独的礼物。
陶夭一时间有些纠结起来,问尤可人:“要不我去给他也买一顶帽子,钥匙扣不给了?”
尤可人一愣:“这也不用吧。我就随口说说。”
她话音刚落,服务员托着餐盘过来,给两个放了饮品和面包,笑说:“请慢用。”
陶夭笑着点点头:“谢谢。”
对面坐着的尤可人吃了一片面包,问她:“奕哥说给咱们放假两天,什么意思啊,后天你要有新工作?”
“应该是吧。”陶夭鼓了鼓腮帮子。
“宁哥说《青天衙门》白未晞那个角色原本是你的。眼下已经开拍了呢。不过我觉得你不去挺好的,免得看了余婧犯恶心。”
“过去了就算了。”陶夭淡声说。
尤可人看她一眼,试探着问:“苏瑾年那之后没有再找过你吧?我问你哦,是不是真将他给忘了?”
她突然提起苏瑾年,陶夭只觉得心口微微有些闷。
苏瑾年的确在那之后没有联系过她,环宇那边说他身体不适休息一段时间,他的诸多粉丝近一个月时间一直在闹,有的说他被公司雪藏,有的说他因为厌烦被捆绑炒作退圈,有的说他因为背景原因不会再在这一行走下去。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好些悲愤的粉丝甚至一直抨击他的经纪人。
连带着,余婧都遭了许多罪。
——
饭后,陶夭回了海棠园。
她在商场里给许一生买了积木和拼图,回到家以后陪着她玩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晚饭时间。
八点半,小丫头被许妈半哄半骗地带去睡觉。
程牧还没回来。
陶夭洗漱完有些无聊,去大书房里找书看。
凤奕为她制定的几项训练计划颇有一些成效,一个多月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候,一本书能很快让她沉静下来。
陶夭手指拂过一排书脊,目光突然定在了一处,那本书书名是《海蒂性学报告》。
程牧上次看过的那一本。
陶夭下意识往书房门口看了一眼。
静悄悄、没人。
她站在书架前,心跳突然加快,觉得自己好像要做坏事被发现一般,心里颇有些紧张。
纠结了一小会,她还是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她随意翻看着,入眼的每句话都让人目瞪口呆、脸红心跳。
一扇神奇的大门在她眼前打开了。
在她的思想里,那件事一直是神秘又带着些羞耻的,她都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人专门写书研究这个。
陶夭觉得两个小人在她脑海里打架。
她一边翻看着,一边又想将书放回去,到最后,想深入解惑的渴望压倒了羞耻感,她拿了书坐在沙发上看。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书房里灯光越来越亮。
蓦地,她察觉到有人走近。
程牧眼看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蹙眉问:“看什么书呢?吓成这样?”
“没看什么!”陶夭倏然回神,将书坐到了屁股下。
程牧:“……”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陶夭。
陶夭穿着一件深蓝色碎花吊带睡裙,外面搭了件针织开衫,披散着长发赤着脚,看上去很居家。
眼眸如水、面色绯红……
此刻,因为他打量着,眼神有些闪躲。
程牧笑了:“看本书有什么好藏的,拿出来我看看。”
“……不要。”
“听话不听话?”
“不听。”陶夭看着他逼近,整个人都躺倒在沙发上,两只脚蹬着他,有些着急地说,“别过来!”
程牧看着她四仰八叉的样子,难得愣了一下,停了步子。
陶夭抿唇盯着他,神色警惕又尴尬。
程牧目光下移,半晌,闷笑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带蕾丝花边的小内裤露出来了。”
“啊?”陶夭一愣,下意识坐起身来。
程牧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几乎眨个眼的工夫,沙发上那本书已经到了他手里,被他举着看了一眼。
陶夭:“……”
声东击西,不要脸总使诈。
书已经被程牧拿到了手里,她一时间也有点面红耳赤,看着他脱口道:“我是看你上次看,我才看的!”
程牧拿着书睨她一眼,似笑非笑:“这么关注我啊?”
陶夭:“……才没有。”
程牧看着她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顺手将书放在书桌上,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有些好笑地说:“不就一本书么?至于跟做贼一样?”
陶夭声音闷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程牧不理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抬手将她有些散乱的长发拨到耳后去,低声在她耳边问:“都看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说你个头!
陶夭腹诽一句,要从他腿上往外跳。
程牧瞬间收紧手臂,抱着她起身往主卧的方向走:“不说算了,实践比理论更重要。”
陶夭:“……”
她发现程牧总能理直气壮地不要脸。
不过,她下意识回想刚才翻看过的那许多内容。
两个人到了主卧。
程牧将她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陶夭莫名地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有点怕,灵机一动说:“等等,我今天买了礼物给你。”
“哦?”
程牧愣神的工夫她跳下床,跑去衣帽间将皮带拿了出来,抿唇问他:“喜欢吗?我昨天发了工资。”
程牧接过皮带,定定地看着。
陶夭观察着他的脸色,有些紧张地问:“不喜欢啊?”
程牧哼笑,突然扯过她,不等她再做出反应,皮带在她两只手腕上缠了一圈,他攥着皮带将她推倒在床上。
陶夭:“……”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程牧笑着说:“试试这个?”
陶夭脸色顿时涨红起来,结结巴巴说:“试……试试,谁要试啊,放……放开我。”
程牧温柔的亲吻落在她唇角,压着她说:“很喜欢。”
“那你快放开我啊!”陶夭蹬着他的腿,气急败坏地说。
程牧不理她,低声喟叹:“你可真是个宝贝。”
“走开啊。”
程牧**的吻又落在她脖颈上,呼吸灼烫:“发了工资知道买礼物,有点良心。这段时间没白疼你。”
他声音低沉里压着几分喘,撩人得很。
陶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没一会,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只觉得头顶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一圈一圈在转,让她眩晕眼花。
程牧将她双手解放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勾上了他的脖子,轻声呢喃:“程牧。”
程牧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幽深得像蓄满了深沉夜色。
暧昧流动……
两个人在床上滚作一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