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城一间奢华酒楼的雅间内,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左手把玩着两个红润的核桃,核桃在年轻人的手中灵活的翻转。桌上摆放着盘盘山珍海味,却不见年轻人动一下筷子。整个雅间内除了年轻人外还有一个女子默默的站在年轻人身后。女子皮肤白暂,身材修长,却不穿寻常女子的纱碧霞罗,而是一身紫色长袍,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风姿绰约。女子虽长了一双杏眼却凌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发间插了一根碧玉玲珑簪,颇为不俗。
年轻男子不开口,不睁眼,不动筷,只是闭目养神自顾自的盘着核桃。他身后的那个女子弯下腰凑到男子耳边轻声问道:“殿下,酒凉了,我去替您温温。”
紫衣女子说完便端起桌上的白玉酒壶朝外走去,她刚刚走到雅间门前便听到身后那个年轻男子开口说道:“不必了,凉酒有凉酒的味道。”
紫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手中的酒壶放了下来,紧接着恭敬的站到了男子的身后,不敢吭声。
年轻男子睁开了一直合着的双眼,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盅酒,端起酒盅却没有喝,而是放在鼻前闻了闻。酒香扑鼻,男子笑了笑还是把酒盅放了下来,似是自言自语道:“我这个四弟啊,哪里都好,就是太急功近利了,为了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竟然敢揽下凤今郡的事。唉,终究还是年少轻狂啊,不堪大任,难负重任!”
紫衣女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殿下,有件事我觉得应该禀报给您,只是刚才您在沐浴,所以....”
年轻男子淡然的说道:“秋冬,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可见我说过‘我觉得’三个字吗?”
紫衣女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满脸惊恐的跪在年轻男子身前,“殿下,属下知错,还请殿下....还请殿下....”她已害怕到语无伦次的地步了,显然这个身份显赫的年轻男子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的阴影。
年轻男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紫衣女子肤若凝脂的脸颊,紫衣女子吓得不断颤抖,任由男子抚摸脸颊。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轻声道:“起来吧,说说,有什么事要向我禀告。”
紫衣女子呼了口气,跄跄站起,低着头说道:“咱们的人发现四皇子和历天赋一大早就直奔叶府去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四弟娶了叶经义的孙女,去叶府是正常现象,就这点事也值得你禀告的?”
紫衣女子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他们从叶府出来后就一同上了叶经义的马车,几人直奔儒教而去,直到现在还没动静!”
当男子听到这句话后手中不断盘的核桃瞬时停了下来,他左手青筋暴起,手中的核桃瞬间碎裂,男子满脸怒容:“儒教,又是儒教!一定是叶经义那个老东西给老四挖人去了!老四身边有个历天赋就已经够棘手的了,若是再给他挖来几个智近乎妖妖孽,那我们还怎么跟他斗!”
紫衣女子急忙劝慰道:“殿下,无论四皇子有几个智者,他只有谋却没有勇,手下连一个拿得出手的办事人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争得过您?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男子听完女子这番话后显得更加愤怒了,他一把便将女子推开怒声喝道:“滚开!你以为历天赋跟你一样是白痴吗!他会不给老四筹集人手?说不准老四现在的势力已经远远超过我了,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连这点消息都查不到!整天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从今天起就去给我查!我要知道老四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大的势力!”
女子急忙点头恭敬的说道:“遵命!我这就让他们去查!”
男子靠在椅子的后背,自言自语道:“历天赋啊历天赋,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却不是一个有眼光的人,良禽择木而栖,你这良禽却便便选了一根朽木!”
紫衣女子凑到男子耳边满是寒意的说道:“殿下,既然您觉得历天赋如此碍事,那用不用我...”紫衣女子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男子瞪了女子一眼冷声道:“我警告你们,别轻举妄动!皇位自古立长不立幼,我身为大皇子,只要我安分守己,皇位迟早是我的!这不是他们想夺就能夺走的!我要做的是应付好他们便可,至于冒险的事还是交给我的那些弟弟,你们要是谁敢坏了我的好事,小心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紫衣女子当即跪地,惊恐的说道:“秋冬不敢!秋冬谨遵殿下教诲!”
男子缓缓站起身,淡淡说道:“你明日启程去凤今郡一趟,告诉贾兴德凤今郡灾荒问题交给我四弟处理了,我四弟天性柔弱,用不了多久他就又能收一笔横财了。你让他千万别忘了规矩,他的每笔横财,我要七成!对了,你顺便看看我四弟派谁去处理这件事了,我估计这么大的事他只敢派历天赋来处理,就是不知道这历天赋喜欢不喜欢银子。”
“殿下的意思是...
收买历天赋?”紫衣女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只要他肯要,多少银子我都肯给!我要是有了历天赋,老二、老四、老六他们三个加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男子咬着牙说道。
“这通天帝国,迟早是我的!”
......
凤今郡,人口十五万三千六百多人,地处山凹,周围无湖无江,无溪无潭,百姓耕作只靠天公赐雨,无法引流挖渠。奈何今年天公不作美,一滴水也未见下,地里颗粒无收!凤今郡向来都是自给自足,如今庄稼全都枯死,十五万多人,吃什么?
四皇子目光呆滞的看着道路两侧成堆的灾民,从天罗城出来的他想象不到通天帝国内竟然会有这种场景!他们瘫倒在地,骨瘦嶙峋,所有人都闭着眼睛,有些是已经坚持不住饿死了,有些却是为了省点力气而闭着眼睛。想要分出谁生谁死,只能看他们的胸腔起伏,有起伏的便是活人,没起伏的,便是饿死了的人。
“这...这就是灾民吗?”历天赋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怎么?你没见过吗?”李忆筹淡淡的问道。
历天赋偏头看了李忆筹一眼,咽了口唾沫没敢说话。
“哎,你们快看,这是树还是木头啊?怎么如此奇特。”历天赋指着他们身侧的一个光秃秃通体泛青的东西说道。
李忆筹瞥了一眼历天赋说的东西便转过了头叹了口气说道:“那本来是一棵树,但是...树皮和树叶却被人吃了,看来他们真的是饿急了。”
“树?!这...这怎么什么都吃啊!吃了树这人还能活吗?”历天赋惊骇的喊道。
谁知李忆筹眼中竟然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神色,他伸手摸着那被啃秃了的半截树干语气怪异的说道:“他们也不想吃树皮!但不吃就是死,人饿急了,那就是畜生。在这里,谁把谁当人?恶父烹儿,慈母割肉,你以为是玩笑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历天赋皱着眉头问道。
李忆筹自嘲的笑了笑,开口道:“因为,我也吃过树皮!苦的,涩的,却能让我活下来!”
历天赋和四皇子对视了一眼,二人极有默契的都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四人继续朝前走着,四皇子看着眼前这狼藉不堪的场景,看着道路两边无比虚弱将要饿死的百姓,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没有人注意到,四皇子的眼角已经被泪水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