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宁侯董家的人找到七巧巷董旭置下的宅子的时候,除了一夜寒风肆虐下满院子的树枝外,其余的一点异常的痕迹也没有。
那个院子里就与周围的其他院子没什么两样。
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更没有什么血腥味。
董旭和他贴身伺候,守护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董家的人知道怎么回事,可却不敢正大光明的去康家问,更不敢去宁国公府陈家和安王府问。
接连派人在周围搜寻多日无果后,镇宁侯实在没有办法,进宫去求太后做主,总不能连儿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吧?
太后那日的打算全盘落空,辛苦谋划的事情一点也没成,正窝了一肚子火,见镇宁侯夫妇进了宫,横眉竖眼的斥责了一顿。
“......别再这儿一惊一乍的,若是旭哥儿真的被他们害了,那院子里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是不是旭哥儿自己绑错了人,不敢见哀家,所以出京玩乐去了。”太后发泄了一顿,心头窝着的火气散去了不少。
董旭到底是自己一直宠爱的侄子,生气归生气,却也不能真的不管,毕竟是给自己办的事,若是不管不问,岂不是寒了娘家兄弟夫妇的心。
镇宁侯夫人抹了把泪,眼睛哭的都肿了,“您一向最疼旭儿,他虽然平时没个正形,却不是一个没分寸的孩子,您吩咐的事情办砸了他也不会躲起来的,定然是被那些人给害了,求娘娘给旭儿做主,想办法救救旭儿。”
太后皱眉,“哀家不是已经派人跟你们一起去搜索了吗?”
还要怎么救他?
镇宁侯夫人抿了抿嘴,拿眼觑了对面的镇宁侯一眼,见丈夫以眼神示意自己开口,她咬了咬牙,到底儿子的安危站了上风,遂站起身来小声的说道:“要不,宣兰心郡主进宫问问,她肯定知道。”
太后脸色一沉,恨恨的看向镇宁侯夫人,“不是哀家不肯宣,那日进宫的时候康家丫头就咬死了自己一路出去采买都正常的很,根本没被人绑架过,你现在就是再宣她进宫,她也是同样的说辞,何必浪费唇舌。”
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利用名节让康妍吃个亏,却没想到现在康妍一点事没有,有事的反而是她的娘家,她嫡亲的侄子。
镇宁侯夫人缩了缩脖子,嘴唇嗫嚅,片刻噗通跪在了地上,“娘娘,这可怎么办啊?都已经过去了两日了,始终不见旭儿的身影,要不您再问问兰心郡主吧,她若不说,您就逼她,我就不信......”
“住口!”太后厉声打断她的话,“哀家现在有什么理由逼问她?”
镇宁侯本打算让妻子开口说,他在旁边敲边鼓,却没想到妻子的话都没说完,就惹怒了太后,忙躬身道:“娘娘请息怒,我们夫妇实在是担心旭儿的安危,他是您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然自幼纨绔,对娘娘您却是一片孺慕之思,还请娘娘看在他一向孝顺的份上救他一命。”
到底是自己的嫡亲弟弟,太后脸色稍缓,对镇宁侯说话便温和了两分,“行了,旭儿不见了,哀家也着急,我再让皇上那边多派些人手,实在不行,就派人夜探宁国公府和安王府,想办法探听旭儿的下落,你放心吧,陈家和齐宸靖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害了旭儿,不过是让他吃些苦头。”
镇宁侯夫人得了保证,哭哭啼啼的和镇宁侯出了宫。
回到家中,见不到一向疼爱的幼子,到底坐立难安,想了想,还是亲自去康家拜访了康妍,求康妍告诉她到底将董旭怎么样了。
康妍笑了笑,“镇宁侯夫人这话真是奇怪,您的儿子在哪里为何会来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贵府三公子的去向。”
镇宁侯夫人拉着康妍的手流泪,“我知道犬子做了对不起郡主的事情,这件事是我们董家不对在先,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旭儿吧,我给您下跪了。”
康妍拉住她预下跪的身子,脸上的笑容敛去,“夫人这是做什么,我从未见过董三公子,何谈他对不起我的事情,康妍不懂,您这高抬贵手的话从何说起?”
镇宁侯夫人怔忡的望着康妍,面前的少女眸光清冷,面色平静,却隐隐有种无形的气场让她觉得心虚气短。
这个她最初以为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没什么势力的郡主,她其实很少正眼看的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拥有了这样让人不可小觑的气势。
镇宁侯夫人抿了抿嘴,还想再说什么,康妍却已毫不客气的吩咐人端茶送客。
董家人无法,只得不停的加派人手,日夜不停的搜索着董旭,甚至有几拨人尝试着晚上夜探安王府和宁国公府。
又过了两日,京城最有名的“醉乡馆”中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醉乡馆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之所以有名是因为醉乡馆里面不止又各式各样风情的妓女,还有身子柔软,眉清目秀的少年,被人称作小倌的。
虽然有些事不能放在台面上说,但是京城一些有权有势的人暗中蓄养小倌或找小倌服侍的也不在少数,因此京城中的一些青楼楚馆中便开始在暗中蓄养一批小倌供这些人玩弄,其中生意最好的就是醉乡馆。
这日,醉乡馆来了一个外地来的客商,点名要一个年龄稍大些知情趣的小倌,找了几个都不满意,因为银钱洒的足,老鸨便说最近馆中新来了一个长相貌美的少年,准备做头牌培养的人,叫了他来服侍。
客商点头同意了,那打扮的阴柔貌美的小倌被带了上来,客商相看一番后甚是满意,谁知道关起门来行事的时候,那小倌却突然从屋子里闯了出来,一边向外跑,一边口中大喊我是镇宁侯三公子,你们谁敢动我。
时至夜晚华灯初上的时候,大厅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那富商追着小倌跑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的小倌突然冒出这句话,整个大厅沸腾起来。
镇宁侯三公子以前也经常混迹青楼,醉乡馆也是长来的地方,不少妓女细细看过去,见那小倌眉眼之间确实与董三公子有些像,便纷纷笑闹说那小倌确实与董三公子长的一模一样。
小倌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被抓了回去。
第二日,京城便传遍了镇宁侯三公子在醉乡馆做小倌伺候人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的。
一时间,镇宁侯董家声名扫地。
董家的人暗中去醉乡馆看过,对外声称那人根本不是董家三公子,不过是一个与董三公子长的有两分相似的人冒充董三公子。
但相信的人却很少,人们纷纷传言董三公子自己经常出入青楼妓馆,玩腻了索性自己亲自上阵接客了。
说的人绘声绘色,多难听的话都有,镇宁侯董家的辩驳之词相信的人反而不多。
男人嘛,自己风流是一回事,甚至暗中招小倌服侍,也是很多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亲自做小倌去服侍别人,想想就觉得.....嗯,无法形容。
那小倌却从醉乡馆中消失了。
镇宁侯连夜将董旭送出京城,先回老家暂避风头,等将来再给他寻个外放的差事。
京城,董旭一时半刻是回不去了。
董旭出京后,齐宸靖将这件事告诉了康妍,“......他回不到老家的。”
果然,十日后,董旭在路过商城附近的时候被贼人劫持,混乱之中,董旭被一刀毙命。
康妍便知道是齐宸靖的安排,孟子寒一直隐藏在商城附近的山中练兵,对他来说解决一个董旭,易如反掌。
她沉默了许久,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
对于董旭,她并没有怜悯之心,只是明白,当初选择齐宸靖的那一刻,就知道她将来要面临很多她以前根本没想过,没遇过,没做过的事情,比如杀戮,比如死亡。
那夜在七巧巷守着的董家人,都被鹰卫灭了口,外祖母说有任何一个活口都会为他们招来无尽的麻烦。
康妍虽然觉得别扭,却也知道这不是仁慈和怜悯的时候,她只能学着向前看,学着面对这些事情。
所以,她仍是沉下心来将康少凡与苏玉欢的亲事定了下来,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四月底。
她和齐宸靖的婚期定在开了年三月初三,等到她成亲以后一个多月,康少凡和苏玉欢成亲,时间上虽然仓促了些,但却还是可以准备的过来。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是康妍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年节,也他们出了孝期后第一新年,更是他们在京城过的第一年,她和康少凡两人都特别的珍惜。
整个康家都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下人们面带笑容,满面红光的在府里来回忙活着,准备年夜饭,除尘,贴春联,准备红包.......
那些积攒在康妍心底的别扭与不适感就在这节日的气氛中慢慢的消散了,留下的只剩下坚持和幸福的勇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