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卫连夜审了孙忠。
孙忠开始咬紧了牙关,根本不承认。
任时年对于审问一道很有心得,知道怎么攻破人的心理防线。
他将太后秘密派人处理了他全家的证据直接甩在了孙忠面前。
孙忠由一开始的不相信慢慢的变得心如死灰。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忠?这个名字还是太后娘娘你赐的呢?”孙忠嘴角扯了扯,脸上有着说不清的讽刺,“可怜我一辈子进忠,竟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太后,你真的好狠啊。”
太后脸色变换不停,似乎有些难堪,又有些愤怒,见孙忠望向她,忍不住急切的开口:“这也怪不得哀家,你实在是太宠你那个小侄子了,就像秦嬷嬷对她的女儿一样,还是你自己提醒我的,你说若是有人拿秦嬷嬷的女儿威胁秦嬷嬷,保不准秦嬷嬷就保守不住秘密了。”
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但孙忠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万事有因必有果。
“原来一切都是报应啊!”孙忠闭了闭眼,脸上的表情由刚才的愤怒,嘲讽慢慢变得麻木。
他怕秦嬷嬷会因为女儿出卖了太后的秘密,而提醒了太后处理了秦嬷嬷的家人。
太后同样怕他因为自己的家人而保守不住秘密,所以处理了他的家人。
孙忠一时间觉得心如死灰。
“太后娘娘,不是你的,强行得到也是一时的,它永远成不了你的。”孙忠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牙齿用力咬破了舌头。
鲜红的血液慢慢从嘴角流出,竟然是咬舌自尽了。
不过,孙忠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
相比孙忠的死,他刚才和太后的对话更是让大家吃惊。
太后急切的辩解杀害孙忠家人的原因,等于是承认了孙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若不是真的,她也不用为了掩盖事实而处理孙忠一家。
在她刚才说出那番话时,皇上就已经闭上了眼睛,知道已经再无力隐瞒这件事。
太后过来还不如不来呢,尽会给添乱。
而此刻太后显然也明白了刚才自己说那番话的后果。
她后背一凉,险些就要瘫软在地。
齐宸靖挥挥手,吩咐鹰卫将孙忠带下去。
“各位想必现在已经非常清楚刚才孙忠所说的话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位,根本就不是我父皇的血脉,而是镇宁侯董家三少爷的遗腹子,他的生母是岭南女子采青,太后从采青手上得到了一种叫做‘寄魂’的药,于本王母妃生产之时,在助产药中下了寄魂,又命人放火,害的本王母妃丧命,太后做下如此罪大恶极之事,还请各位大臣和宗室替本王做个见证,本王今日要替父皇,替我母妃讨个公道。”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刚才一直撺掇着给安王定罪的徐东等人使劲的往后缩了缩,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皇上不是齐氏皇族的血脉,自然没有资格再做皇位。
先皇的子嗣只有安王一人。
太后混淆皇室血脉,又毒害安王母妃,安王不会饶恕太后。
几个率先站出来的老臣和老宗正低声商议了几句。
最后由老宗正出来说话,“事实俱在,还请皇上写下禅让诏书,由安王登基为帝。”
没提太后,当前主要的事情还是先为安王正名。
他是先皇唯一的皇子,他登基
太后混淆皇室血脉,毕竟事关皇家隐私,传出去不好于民众解释,对于先皇的名声也不利,所以老宗正的意思是由皇上直接将皇位禅让给安王齐宸靖。
理由嘛也是现成的,皇上膝下无子,身体又虚弱。
这样安王登基顺利成章,也免去外界许多无谓的猜测。
至于目前这位皇上如何处理,太后如何定罪,当然由登基之后的齐宸靖说了算。
“好算计啊!”沉默了许久的皇上终于睁开眼睛,盯着老宗正冷笑,“就凭区区一个宫女,一个太监的供词就想给太后和朕定罪,朕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他倏然站起来,拍着桌子吼道,“朕不同意,也不允许你们这样做,朕是先皇亲自昭告天下的太子,皇位继承人,那个时候齐宸靖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蹲着呢。”
“说朕不是先皇的血脉,朕还说你不是先皇的血脉呢,真是笑话!”
齐宸靖挑了挑眉毛,对他的怒吼无动于衷,他看向老宗正,“本王也不同意这个提议。”
老宗正愕然。
几个老臣也皱起了眉头。
“是非黑白总要有论说,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本王母妃也不能被人无辜害死,让始作俑者认罪,为逝者正名,方是公正之道。”齐宸靖不送拒绝地说道。
言下之意,太后的罪行和皇上的身世,他一定要公之于众。
老宗正和老臣们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太后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尖利的笑着,摇摇晃晃的往台阶下走,“公正之道?什么是公正之道?若不是他一心一意宠溺那个贱人,哀家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小产?若不是小产,哀家又怎么会再也不能有孕?”
太后状似疯魔,脚步踉跄,险些从台阶上跌下来。
她扑上前去指着齐宸靖,“你和哀家谈公道?难道你的父皇和母妃对待哀家就公平吗?他们的感情是感情,哀家的感情就不是感情吗?”
齐宸靖定定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对于父皇,母妃和你之间的事,我不予置评,但至少我的母妃没有害过人。”
“呵呵,害人!”太后似哭非哭,“害人,难道哀家生来就想害人吗?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我若不如此做,这诺大的皇宫早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你的母妃早晚会取我而代之。”
齐宸靖冷冷的望着她,不发一言。
众人也被太后这突然的言语弄得有些发懵。
谁都没注意,有些狼狈的丁刚悄悄的进了大殿,他身上只穿了件普通小太监的衣裳,在门口向皇上悄悄比了个手势。
众人都背对着门口,谁也没看到。
正对着门口的皇上却看了个正着。
他双眼一亮,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太后却仍在喃喃自语,“不过,那又如何,她到底还是没有胜过哀家,哀家才是这后宫的主人,哀家富贵荣华了一辈子,而她呢,估计连骨头烂的都成渣了吧,哀家比她多享了这二十年的荣华富贵,也算是值了,值了,哈哈!哈哈”
太后高声大笑着往殿外走去,俨然已经疯魔。
众人因为惊讶竟然一时间无人拦她。
直到她走出大殿,高亢尖锐的笑声仍在继续。
齐宸靖并不在意太后出去。
反正她也出不了皇宫。
没有了孙忠,太后身边的一众爪牙成不了气候。
老宗正问齐宸靖,“安王,您说的我们做臣子的都懂,只是这………”
只是实施起来会困难啊。
皇上从龙椅上站起,不紧不慢的走出来,俯视着老宗正,冷哼,“老宗正,这么快就对齐宸靖俯首称臣了,你们变脸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老宗正脸色僵了僵。
皇上又高高在上的看着其他人,一一点着刚才出言支持过齐宸靖的人,“你,还有你,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就是你们平日里口口声声所说的忠心耿耿,真是可笑。”
被他点到的大臣们低下了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确实不好出言反驳。
今日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
他们前一刻还口口声声支持皇上,给安王定罪,后一刻又发现皇上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他们又转身支持安王。
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是这种顷刻间转投的做法还是于他们一直受教的圣人之道有些违背。
老宗正却一反刚才的僵硬,出言反驳道:“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臣一直忠于的是大梁皇室正统,忠心的是对太祖皇帝辛苦打下的江山,安王是先皇唯一的皇子,对他称臣有什么不对?”
他向齐宸靖拱拱手,又道:“若是明知道你不是皇室正统,还非得俯首称臣,才是不忠,不忠于太祖皇帝,不忠于先辈们辛苦打下的江山,知错而改,有什么错!”
对,知错而改,有什么错!
原本低下头的大臣又重新挺起了胸膛。
他们没错,若是明知道错了,还坚持往前走,才是违背了圣人之道。
皇上狠厉的盯着老宗正,“朕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竟然这么能言善辩,只做一个宗正,还真是委屈了你!”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的说忠于太祖皇帝的江山,那就不要后悔,希望你们到了地底下见到太祖皇帝的时候,还能坚持这份忠诚!”皇上看了众位大臣一眼,冷笑着回了龙案后头。
什么意思?
众人一头雾水。
齐宸靖的脸色却猛然一变。
下一刻,大殿外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兵器相接的清脆声响。
殿内瞬间涌入了大批同样身着黑衣的护卫,手持长剑,瞬间将殿内站着的人包围了起来。
皇上满意的挑起了嘴角。
“这些是朕一手训练出来的燕卫和影卫,不知道比你的鹰卫如何?”皇上抚摸着手腕,一副期待的样子。
齐宸靖皱眉。
皇上却笑了,“安王串通老宗正谋反,带鹰卫杀入宫中,杀死了参与朝会,不肯屈服的大臣们,最后朕的燕卫和影卫浴血奋战,才将安王一党拿下,你说,朕这个说法昭告天下,可合适?”
被包围的所有人瞬间色变,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这是摆明了要将他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等杀尽了所有人,他再昭告天下,说安王齐宸靖谋反,杀害了所有参加朝会的大臣,将所有罪名往安王身上一推,而他则成了被迫自卫,且为了还遇害的臣子们一个公道,不得不弑杀弟弟的可怜帝王。
到时候所有在大殿的人都死光了,再也没有人知道皇宫里发生的所有事,而皇上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一箭双雕,好狠毒的计策啊。
那些反应快的老臣们心里都倒吸一口凉气。
而有些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皇上话中含义的人,如徐东等人则扑通跪下来,爬着到了台阶下,,“皇上,皇上饶命,臣一直忠于的就是您,从没有二心,还请皇上饶命,臣,臣愿意做安王谋反的见证人。”
“对,对,臣证明确实安王谋反,杀害了各位大人。”
几个人忙不迭的表着忠心。
皇上眯了眯眼,“哦,是吗?”
徐东点头如捣蒜,“是,是,臣的忠心日月可鉴!”
皇上嘴角扯了扯,“既然如此,你就先做安王谋反的第一个见证吧。”
他向离徐东最近的影卫挥了挥手。
徐东大喜过望,“谢………皇………”
上字尚未出口,便觉得心口一凉,一柄长剑已经穿胸而过。
徐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皇上………你………”
皇上背着双手,走进他,“做第一个被安王杀害的证人!”
徐东双眼暴睁,死绝而亡。
皇上冷哼一声,接着挥了挥手。
扑通,扑通,影卫们手起剑落,刚才跪下求饶的几位大臣瞬间全倒在了地上。
这样首鼠两端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他保守秘密。
皇上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
今日殿中所有的人,都必须得死。
被包围着的大臣看向地上的尸体,虽然对这些人并没有好感,但却不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悲伤,以及从心里渐渐升起的寒意。
皇上毫不留情的转身,下令,“杀,一个不留!”
影卫们上前,燕卫们护卫外层,齐宸靖带来的鹰卫们则迎了上去。
殿内瞬时间战成了一团。
兵器相碰声,哭喊声,大殿内顿时乱成了一团。
齐宸靖仍然背着双手,看着鹰卫们尽力护卫着殿内大臣的安全。
他则转身看向皇上,“齐宸宇,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进宫吗?”
皇上昂着头,哼了一声,“齐宸靖,难道只有你有准备,朕就不会有后手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