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平在吃早点的时候,接到了刘灵灵打来的电话,说明天上三江市来找他,准备在上面待一段时间。
也好,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回去找刘灵灵。这一下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再也不用这么辛苦的两头跑了。王丹平简单问了问她这一个周的动向,刘灵灵只说一直在马伯伯那里,对溺水一事只字未提。
王丹平提着豆浆油条回到寝室,魏小红已经开始梳妆打扮了,小小的洗漱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看这架势,没有半个小时下不来。
“要不先吃早饭?不然妆都白画了。”
“你先放那吧,我弄完再吃。对了,怎么不叫我?”魏小红话语里有些许埋怨。
“叫了,你没醒。学生那边我放羊了,让他们先在城里逛,中午一点集合。”王丹平把早点放在电脑桌上,自己坐到床沿上休息。上下楼这一圈下来,感觉伤口更疼了。
“你做的没错,我刚给班长打电话,他们玩得可开心了,一个劲儿夸我好呢。这帮孩子在车间里憋了一个多周,这一下放出去,甭提多高兴了。”魏小红扭头撇了王丹平一眼,满眼春风。
王丹平躲避着魏小红的眼神。眼下自顾尚且不暇,又怎敢节外生枝呢。
魏小红何其敏感,对着镜子笑了笑,不再说话。
收拾完已经中午了,早饭午饭一并解决。魏小红联系了大巴车停在中心局院内,学生们陆续回来上车,清点完人数,准备返程。
王丹平送魏小红上车,魏小红握着王丹平的手说:“这次打搅你了。”
魏小红手很温暖,眼里有不舍。王丹平知道她说的打搅指的是什么,这一个周她都在他的小窝里住着,自己一直住办公室,在她眼里这就是打搅。可他没觉着打搅,反而是她理解王丹平的难处,帮了他。
“哪里,这次委屈你了。”王丹平握着魏小红的手说。
王丹平的手有些发冷,可能是与腿伤有关,眼神很复杂。魏小红也知道他说的委屈指的是什么,她没觉着委屈,反而有些温馨。
“小是小了点,但很温暖。”这是她的原话。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我走了。你快忙你的吧。”魏小红摆摆手,转过身,一只脚已经踏上大巴的踏板。
“来,抱一下再走。”王丹平张开双臂。
魏小红顿了顿,大大方方走过来,礼节性地抱了抱。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发票随后寄过来,付款后给我来个电话。”魏小红说。
“嗯,一路顺风。”
车辆启动,王丹平目送他们离开,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到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你轻轻地走,正如你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至此,中心局邮件积压事件才算落下帷幕,尘归尘,土归土。下午,自己又将回到市局市场部,回到自己的本职工作。王丹平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感慨,作业计划调整工作留下的尾巴还等着他去收场呢。
张良民赶过来时,王丹平还愣愣地站在那发呆。
“怎么,舍不得她走吧?”张良民递过一支烟,笑得意味深长。
王丹平接过点上火,猛吸了一口,没理会张良民的调侃。
“这擦屁股的活总算干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处理中心作业计划核实工作现在只能找你了,尽快弄完,省局还在等着咱们呢。”
“那是自然。今后还需要你这位市局领导的大力支持呀。”张良民贱贱地笑着打起了官腔。
“你死远点,今后我见你面得叫张主任了,你别给我摆主任的谱就好。”王丹平把烟头仍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
“该摆还得摆。哈哈哈。”
“前两天开会我让你先走了,应该是把‘王’给得罪了,今后在他手底下干活,你小心点,别让他抓住把柄借机收拾你。”
“这个我倒不担心。干好分内的事情,谁来我也不怕。”张良民自信地说。
王丹平笑了笑,摆摆手说:“走了!”
“喂。”张良民从身后喊道。王丹平顿了一下回头。
“你的腿怎么了?”
王丹平没回答,一瘸一拐地离开。
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刚要下楼吃午饭的老李,非拉着王丹平一起吃饭,王丹平拗不过只好陪着他。老李先天瘸腿,现在加上王丹平也瘸了腿,两个瘸子并排走在大街上,特别引人注目。
老李感受到了众人投来的异样眼光,打趣道:“九号楼301室风水不好,住进去的人出来都是瘸腿子。”
“哈哈,程序员式幽默,真有你的!”王丹平笑。
在一家兰州拉面馆,老李点了一份盖饭,王丹平点了一份牛肉拌面,二人边吃边聊。王丹平喜欢喝这家的汤,孜然味很浓,他能喝上三小碗。
“还等着你早点回来给传授传授经验呢,你倒好,弄一女的住进去,自己跑得不见踪影。”老李笑着说。
“你现在是无师自通了,还用我教?”王丹平斜眼看了老李一眼,低头喝汤。
“我也是按照你的建议,每天坚持接她,多晚都等。”
“终于开窍了,恭喜!”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们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王丹平抬头直勾勾看着老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
“嗯。上周我去见了她的父母和亲戚,他们没反对。我俩商量了一下,想尽快把事情给办了。”老李说。
“太好了!”王丹平兴奋地说,有些语文轮次,“不是,你父母那边呢?见到了未来的儿媳妇了吗?还满意吗?”
“还没呢,父母年纪大了,在老家,基本管不上我。我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哥,他说我的事情由我做主,家里农活忙,父母身体不好,需要照顾,结婚可能来不了。家里有他在,让我不用操心。”老李神情有些落寞。
也是,老李都快四十了,上面还有哥哥,父母年纪肯定不小了。可婚姻大事,就这么草率定下来,连男方的父母都没见面,总让人心里不踏实。对老李而言,这也可能是无奈之举,当初选择背井离乡,就该考虑到会有现在的结果吧。
见王丹平没说话,老李接着说:“之前一直愁找不到对象,这会儿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怕了。”
“你什么意思,人小姑娘有啥问题吗?你对她了解吗?”认识不到一个月就要结婚,王丹平总觉着太快,好像藏着什么阴谋似的。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糟老头子,还是个半残废,在三江市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怕委屈她。”老李眼圈发红,有些动容。
王丹平心里很不是滋味,按说老李要结婚了是天大的喜事,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一到谈婚论嫁首先想到的是房子。单身汉的时候怎么将就都可以,可有了另一半后,怎好让人跟着你受这居无定所风雨飘摇的罪呢。
“这样,等你们的事情敲定后,我搬出去。”王丹平想了很久说,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老李不说话,低头大口大口扒饭,米粒撒到桌上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