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平逐字逐句审阅着方案上的文字,冥思苦想,总想着要再精炼一点,再活泼一点,再文艺一点。单位既然派他过来,就当有派来的意义,他可不想敷衍了事。他一会查查百度,一会浏览单位的网页,了解单位的文化。安安静静地想,偶尔敲两下键盘,改两个字。
赵婷不时看他一眼,总能见他眉头紧蹙,一脸苦大仇深。她便低头微微一笑,继续对着电脑比比画画。
套房里的氛围非常好,安静的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
王丹平偶尔会把电脑拿到赵婷跟前,跟她讨论某一句话怎么说,或者这样改是不是更好。
赵婷也会歪着脑袋凑过来看,两人就会挨的很近,近到呼出的气流都能打到对方的脸颊。
赵婷在遇上设计瓶颈时,也会把电脑搬过来,问问王丹平的意见。
“我觉着这个logo可以再往上去一点。还有这个图,四周能朦胧一点吗。”王丹平会给出他自己建议。
赵婷多半会听,也有时不听。两人的头便又会凑到一起,近到都能看清赵婷脸上嘟嘟的绒毛。
两个年轻人,一直忙到了后半夜。酒店条件好,提供免费的速溶咖啡。困了就冲泡一包,揉揉眼睛继续战斗。
终于,设计定稿。二人看着自己的成果,都满意地伸了伸懒腰。
主图区由赵婷主负责,经过再三修改后,美轮美奂;文字区由王丹平负责,经他的修饰后,意境绵长。
二人对望了一眼,对自己满意,也对对方满意。赵婷的眼里,困乏中泛着柔情。
“行了,大功告成,该休息了。”王丹平站起身,拍了拍大腿,伸了伸懒腰,没有要走的意思。
“要不,一起将就一下?”赵婷看了看宽大的软床,又看了看王丹平,调皮地说。
“不好吧。我那边都登了房了。”王丹平言不由衷。
“出去的那一周,不都在一块将就的吗?也没见我把你吃了啊。”赵婷说。
“那不是条件不允许嘛。”王丹平说。
“切~!”赵婷不理他,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不一会,沙沙的水声传了出来。
王丹平坐在外头的圈椅上,等着赵婷出来。
好一会儿,赵婷穿着睡衣,一手拿着毛巾,歪着脑袋,边擦头边走出来。
“你不是走吗,怎么还没走。”赵婷故意问。
“我想着,你不是怕黑吗。”王丹平说。
“你才怕黑,你全家人都怕黑。”赵婷回怼。
“你怎么骂人呢。”
“就骂了,咋,打我呀,来呀!”赵婷蹦着跳着跑开来。王丹平跑过去追,赵婷躲在被子里,把头蒙着严严实实。
王丹平进去洗澡。出来时穿着酒店备用的浴衣,纯白色的,两边抄过来在腰间打个结,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非常舒服。
“里面还有一件,你怎么不穿。还蛮舒服的。”王丹平躺下后,问赵婷。
“睡衣我只穿自己的,别人的我穿着过敏。”赵婷探出头来。
“哦。你们城里人讲究还真多。”王丹平说。
“没看出来,我们的高材生在思想深处,还是有阶级仇恨啊。什么城里人农村人,不都是人吗。就你们自己爱分个三六九等,是自卑吧?”赵婷转过身,直直地盯着王丹平看。
“对呀。我就是有阶级仇恨。恨不得吃你们这些资产阶级的肉,喝你们的血。”王丹平假装恶狠狠地盯着赵婷。
“来呀,喝。来,吃。”赵婷把脖子伸过来。
这脖子真美,又白又长,由于凑的近,连血管都能清晰可见,王丹平甚至看到有脉搏在微微跳动。
脖子顶端镶嵌着一只小小的耳朵,精致而灵动。耳垂上一层白白的绒毛清晰可见,被王丹平的鼻息一吹,还随风摆动呢。
王丹平暗暗咽了一口口水,不曾想吞咽的声音很大,大得赵婷清晰可闻。
王丹平不自觉地往脖子前凑了凑,最终还是停下了。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无形而固定。他闭眼深深闻了一口,似乎味道反而淡了,稍稍远离,味道却又一下钻进鼻腔。似远似近,似有似无。
赵婷闭着眼。
“咬啊,怎么不咬了,资产阶级,敌人。”赵婷逗她。
“我,我不才不咬。”王丹平结结巴巴地说。
“为什么呀。刚不是挺凶吗。”赵婷移开脖子。
“因为,我吃素。”王丹平说。
“去你的。”赵婷用拳头锤了他一下。
“其实不光是你,我也有阶级情节。我对你们这些无产阶级,社会败类也是恨之入骨。”赵婷说。
“那要不你来咬我?”王丹平学着赵婷的样也把脖子伸了过去。
“我才不要。”赵婷说。
“为什么呀。”王丹平学着赵婷刚才的腔调。
“因为我是回民。”赵婷扳回一局,咯咯笑个不停。
“你才是猪呢。”王丹平推了赵婷一把,也跟着笑了,他为赵婷的机智点赞。
相比刘灵灵和小勤。王丹平跟赵婷最有共同语言。这里的因素很多,最大的原因是他俩受教育程度差不多,接受的文化熏陶和思想教育都一样。且年龄相仿,有着相似的童年,听同一时代的音乐,追同一时代的明星。所以两人交流起来就非常顺畅。
小勤呢,话不多,平日酷酷的,时而又热烈、奔放。两人在一起时光顾着撕扯了,都没怎么交流。况且王丹平对小勤知之甚少,只知道是桃子的好朋友,具体什么职业,受教育程度,爱好一律不知道,也没问过。小勤也从不主动打听王丹平的情况,王丹平这边也不好问她。他俩关系若即若离,疏远而亲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刘灵灵,年纪小,活泼,一直把王丹平叫哥哥,说话带着孩子气,常常需要王丹平哄着,宠着,有些小任性,爱撒个娇。是三个人里最小也最单纯的,受教育程度低,比王丹平小五岁,感觉有一些代沟,往往她会冒出一个新的想法,或者一个新的说法王丹平闻所未闻,常常被刘灵灵说他老土。但是王丹平有时候说个什么,刘灵灵会一脸茫然,不知所云,让王丹平也觉着不可思议。两人的关系虽有深交,但精神层面的交流还是欠一些。
“想什么呢,呆头呆脑的,像个白痴。”赵婷敲了一下王丹平的头。
“没有,我在想,万一不小心,两个阶级敌人,爱上彼此了可咋办。”王丹平一本正经。
“鬼才会爱上你,美死你。”赵婷伸了伸舌头。
“那我就诅咒你三十岁前嫁不出去。”
“咦,那可真是世界末日到了。苍天啊,救救我。”赵婷夸张地跪在床上,双手匍匐在地。
闹够了,该休息了。
“累了,你再帮我捏捏肩吧。”赵婷趴在床上懒懒地说。
王丹便坐了起来,像上次一样,从脚开始做起推拿了。
不久,赵婷便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这头猪。”王丹平给她盖上被子,熄灯睡下了。
繁忙而美好的一天,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