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与江湖,自诞生之日起,似乎就是两个不可调和,却又密不可分的存在。
只不过,江山更信任军队,认为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只足够强大的军队。而江湖更相信高手,坚信一个足够厉害的高手胜过千军万马。
陆天抒外号“仁义陆大刀”;花铁干人称“中平无敌”,以“中平枪”享誉武林;水岱的外号叫作“冷月剑”,再加上“柔云剑”刘乘风,合称为“落花流水”。所谓“落花流水”,其实是“陆花刘水”。
当今武林之中,武功能达到四人境界之人,实已是不多。再有能如四人一般亲如兄弟的,则是更少,又要加上四人姓氏正巧乃是一句谐音,那便更是万中无一。
如今刘乘风一去,这落花流水,从此便成了落花水,或者落水花,堂堂南四奇的名头,今日便终结在江风手中。
事已至此,除了江风的血,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稍微洗刷南四奇受损的威名。
陆天抒的鬼头刀势大力沉,直取中宫,方一近身,便是一连五刀连环而来。
陆天抒此人生的身形魁梧,白须飘飘,形貌威猛,手中提着一柄厚背方头的鬼头刀正合起大开大合的武功路数。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其精湛的内力和惊人的臂力加持之下,一手鬼门刀威力煞是惊人。
这些年,陆天抒已很少使出这五鬼轮回斩法,然而刘乘风的死,却使得陆天抒毫无保留的将自己这一生浸淫刀法的功力尽数发挥出来。
而此时那水岱却是长剑一抖,已是一剑横空,斜地里突刺而来。这一剑深得剑法之中奇,巧两字,颇有一种大繁若简的意味。
虽是无声无息,却能在寒光一闪中毙敌于剑下,不怪乎江湖之中那:冷月无声,勾魂索命的传说。
一刀一剑,一正一奇,正合道家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阴阳变幻之道。二人这一联手,两相配合之下,威力何止倍增,纵使武艺高于二人之人,也不敢轻掠其锋。
不仅如此,那花铁干此时却是同样飞身而来。不过,与陆天抒和水岱二人不同的是,花铁干虽然将手中的一杆铁枪握得生疼,却始终没有出手。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东西,就像一个高手绝不会知道自己的死法一般。
花铁干虽然不出手,但他的短枪却早已锁定了江风,只要江风在陆天抒和水岱二人的压迫之下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势必会遭到花铁干的雷霆一击。
交缠的气机笼罩而来,三尺,对于南四奇这种高手来说,看出江风出剑的距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越是接近三尺这个距离,陆天抒三人身上的压力便越大,但气势也越强,越紧密。
对于一个能够一剑击杀刘乘风的人来说,任何足够的小心都是应该的。
多年的默契和武道经验,使得三人在出手的一瞬间便将一切准备做好。之前的一切,看似凌厉无比,都不过是铺垫而已。真正的杀招,最终,将在三尺这个距离上爆发。
然而,下一刻,青芒闪耀,一剑横空。
三尺半,这远不到三人心中的距离,江风的长剑已然出鞘。
青色的长剑,青色的剑芒,足足半尺长的剑芒涌出,江风的长剑便犹如加长了半尺一般,忽然杀到。
剑芒,纵使以南四奇苦修数十年的功力,尚且做不到的事情,江风却做到了。
突然发出的剑芒,流星一般的速度,超乎三人的预料。距离江风最近的陆天抒,当先便第一个中招。
他的五鬼轮回斩已斩出第四刀,只要再有半尺,再有一刀,他一定能够将这一刀真正的威力发挥出来。
然而,吞吐的剑气却好似一条灵活的游鱼一般,轻而易举的闪过那陆天抒的鬼头刀。在他的咽喉一闪而过,带走了这位南四奇之首全身的生机。
水岱的距离比之陆天抒,要远出约摸一步的距离。然而,一步,对于一个江湖高手来说,实在不能说是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江风的长剑没有归鞘,也正是因此,众人方才第一次看到了江风的剑。
青色的剑身,略略有一些窄剑的征兆,抖动之间,好似一条灵活的小蛇一般。最令人心悸的,是剑尖之上的一点殷红,红的深沉,红的令人心悸,那是不知道多少鲜血染成的颜色。
冷月无声,但江风的剑却更快。
纵使危机时刻侧身一退,但森然的剑气扫过,飞舞的右臂和冷月剑标志着这位水大侠从此再也无法使出他曾经纵横江湖的剑法了。
眨眼间的功夫,陆天抒和水岱二人已经一死一重伤。此时花铁干的心中除了震惊之外,恐惧忽然已填满了花铁干的心头。
他的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但他却还不想死。这些年靠着一柄长枪搏来的富贵尚未享受完,他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往前一步,是江风,往后一步,是江湖。
无论是死于江风的剑下,还是失去了自己曾经的名声,对于花铁干来说,别无二致。
长剑再转,不给花铁干更多的时间,江风的身影已经飞扑而来。
此时的花铁干再也来不及细想,手中精钢铁枪忽然一掷而出,带着阵阵呼啸之音,直取江风的胸口而来。
这一招中平枪法之中的“威服四夷”,那是花铁干功夫里面威力最大的脱手飞枪功夫。再加上花铁干这一枪虽然是平平正正而来,但却直奔江风胸口,无论是抵挡还是闪避,江风的身形,都将不免一顿。
一枪出手,花铁干并不停留,双足连点之下,整个身子登时倒射而去。
显然,生命和名声相较,最终花铁干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生命。即使不战而逃会是的花铁干以及自己的门人弟子从此难以在江湖之中立足,但此时的花铁干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落花流水,果真是落花流水……”
江风并没有继续去追,只不过那带有嗤笑的声音响起,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