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苦好苦,她听到了脚步声,匆匆而来,是他来了,如果不是那碗毒药,她早就喝下去了。不过也不迟,镇定地将药碗捧起,将半碗又喝了下去,直到让人将碗抢了去。
张御医和公公们都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不及了,碗里只有一点点,大半都让晚歌喝了下去,他铁青着脸,将碗狠狠地一摔,满地是碎片,紧抱住她的头:“晚儿,为什么你要这样,真的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什么风雨都会过来的。”
周公公挥挥手,让房里的人尽数都退了下去。
“晚歌,你吐出来啊,不要连你也要伤害我,好吗?吐出来。”他蹲在贵妃椅前:“不要连你也离开我,好吗?”
他的骄傲,早就没了,可也没如今这般的可怜,他的手颤抖地握着她的手,眼神里是可怜的祈求。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可是他的身边何止一个孤独可言,那种没有人懂的心,荒败的可怕。
她躺了下来,等待可怕的痛疼到来,心痛地看着他,手指细细地描绘着他的五官,眼也不舍的眨一下,轻柔地说:“天,不会再有痛苦了,已经痛到最深处了,没有永远的下雨天,不是吗?我不苦,我不痛,因为这世上我是最幸福的,我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爱人,以这孩子的命,来换宛宛的命吧!我们的孩子没有了,生命是脆弱的,没有了,就再也没有了,是谁的孩子也无所谓了,你爱的是我,我只忠诚于你,还不够吗?”
吻着她的手,他像是想通了一样:“是啊,我只有爱你一个,她的背叛,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可我还是生气,我疼了足足七年的宛宛,竟然是个笑话。”在她的面前,他才会放下伪装,才会有脆弱的一面。
光线在他的脸上,那般的光采,那般的迷人,晚歌轻轻地说:“亲不亲生又如何呢?只要她曾带给你快乐,带给你开心,就足够了,宛宛那么善良,那么可爱,她是无辜的,她不能选择自已出生的父亲是谁,就像我们的孩子,根本就没有选择。”
“我不该带你回宫的。”他心里懊悔得想吼叫,不然孩子也会保住。
她流着泪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自责,就算是你不让我回宫,孩子依然不能要,他已经停止长大了,是无笑花让他的脉息不定,只有一个月,孩子太小了,没有抵抗力,终究是不行的。”
他的脸埋在她身边,他的头在耸动,他在哭,哭他的无能为力,连自已的孩子也保不住。
痛疼开始来袭了,她细眉皱了起来,这痛延曼开来,十指交握的手,不敢出力,怕是让他知道。
她想到了姬妃,那地上大摊大摊艳红的血,她怕,她怕离开他,没有她,他怎么办啊,她开始着急起来了。
“天,天。”汗大滴大滴地滑了下来,她终是忍不住的,手指还是抓住了他。
“御医,御医,晚儿开始痛了,快进来,让她不痛。”他大吼着,心痛又害怕地擦着她额上的汗。
张御医急急地进来,在一边小心地把着晚歌的脉:“贵妃娘娘,暂且忍一下,痛疼是必经的。”
“还要痛多久,她受不了。”他眼红红地吼着。
张御医浑身一颤:“皇上,这才是开始。”
“皇上,我好痛。”她叫着,唇都变得白了起来,一阵比一阵还要厉害的绞痛,她是不是真的要回到现代啊,不,她不想离开这里啊,在别的地方,不能看到他,甚至没有他的消息。
他手足无惜胡知地抹着她头上的汗,一手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别怕,晚儿勇敢一点。”
“呜,我好痛,天,我好怕要离开你。”即然让她来了,即然让她爱上了,不要再让她离开。
他更是吓得蹲不住,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揪紧了她的手:“不怕,痛一会就不会再痛了。”
“皇上。”张御医恭敬地说:“让微臣取软木让贵妃娘娘咬着,能减轻她的痛楚。”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他将一手凑近贵妃的嘴边:“晚儿,乖一点,来咬住就不会痛了,把你的痛让我分担。”
她摇头,不要咬他的手,可是真的很痛,一股热流在腹中流动着,绞动着。
“软木怕要伤了你的牙,让我分担一点,不可以吗?”他非常坚决,像是这样就可以将她留下来一样。
晚歌流着泪,指甲陷入他的皮肉里,张开嘴紧紧地咬住,她痛的时候,她咬得更紧,鲜红的血,从唇角流了下来,从她的脸颊流下去。
太痛了,而是像灵魂要抽离这身体一样,让她好害怕,身体的痛变得像是麻木了一样也没感觉了。
看到她的眼神迷离,楚天大吼着:“向晚歌,你给我坚强一点,你给我勇敢一点,咬住了,紧紧地咬住我的手。”好怕好怕她会离开,楚天抓起她的手咬起来:“痛吗?有感觉吗?清醒一点。”
好痛,好痛啊,这个野蛮人,她的神明都清起来,又是难忍的痛,她的血,滑落在他的手上,流在她的口里,混着他的血,又从脸颊上流到贵妃椅上。
张御医震憾了,眼眶湿湿的,原来,他也感动得泪流下来了。
直到她无力地摇头,松开了口,身体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血一滴一滴地染红了躺椅,张御医擦擦泪说:“皇上,没事了,娘娘放松一点让微臣把把脉。”
她还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然后又狠狠地看着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力气说出来。
他笑着,却是无力地埋头在她的脸侧,一手轻柔地拭着她颊边的血。
让人惊奇的是,那血痕处,擦净后,竟然是洁白如玉的,再拭了些血擦擦那些艳红的胎记,一下就消了一样,他大喜:“晚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脸好了,是要我们的血混在一起,就会擦掉。”将还流备的手放在她脸边,让血滴上去,抓住她的手,也让鲜血滴上去,轻柔地拭着:“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白的像是玉一样。”
“真是奇迹啊。”张御医看得目瞪口呆。“皇上,贵妃,让微臣把伤口都包扎好,莫伤了风,娘娘身子滑了胎虚弱,要好好补一补。”
几个宫女和嬷嬷也进来,小心翼翼地擦着地上的血。可是皇上不肯放手,要让贵妃擦身更衣,甚至也要换过贵妃椅,为难地看着周公公。
周公公小心地说:“皇上,这几个嬷嬷都是经验丰富的,奴才特地调来侍候着娘娘,养好娘娘的身体。”
他挥挥手:“不须,朕会照顾好朕的贵妃。”
晚歌深深地看他一眼:“皇上,你去替臣妾查一碗药。”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御医也郑重地说:“启禀皇上,娘娘顺利滑胎,只是小产也如做小月子,得悉心调养,很多忌违,皇上爱护贵妃娘娘心切,可还是让经验丰富的嬷嬷照料为好。”
“去吧!臣妾累了。”她想睡,她全身都没有力气了。
“皇上。”周公公也讨好地说:“皇上一身都是血,奴才侍候皇后清洗过后再来看贵妃娘娘倒也好,免得贵妃娘娘不喜欢闻到血腥之气。”看起来真的不像刚才在宫门那高大不可正视的皇上,头发散乱,甚至脸上还有泪光一样,怎么可以让人看到皇上这样软弱呢?皇上是最英明神武的皇上。
似乎也是,晚歌不喜这些味道,看了看她安祥的脸容,一脸的倦意,心疼地说:“晚儿,朕一会再来看你。”
走出门口,他恢复了冷厉的语气:“周公公,宫门口的那些人呢?”
“四王爷赶到宫来,训了他们一番,贵妃娘娘的消息,他们也听到了,都散了,只是托奴才上送了不少奏折,全是有悔改之意,奴才已送到书房里去了。”
他挑挑眉:“四弟不是要走了吗?”如何又回来了。
“奴才不知道。”他恭敬地说:“四王爷是狠狠地将他们训一顿,也将一些官员的贪污受赂的当面说了。”
他点点头,走进他的寝室:“周公公,你跟在朕的身边也多年了,朕最信得过你,朕赐你玉牌,去查清贵妃所说的药之事,无论是谁,不得隐瞒。”必不是什么好药,晚歌能做到如今这地步,甚至还有人想要她的命。
“是,皇上。皇上放心,现在侍候贵妃娘娘的宫女和嬷嬷,都是奴才一手挑选,必是信得过的。”
“你倒也想得周全。”伸出手让小公公抹净。
“谢皇上夸奖,皇上,那宛宛公主?”他小声地问,他说的要杀,那还杀不杀。
利眼一瞪他:“告许那些御医,不该说的要是泄了半个字,朕诛他九族,宛宛依然是公主。”
周公公松了口气:“奴才知道怎么做了,奴才马上去办,皇上也要注意身子。”
“启禀皇上,观王爷求见。”一个小公公毕恭地说。
他站起来:“让他进来。”他必是关心晚儿的事,他不必躲着他什么?晚歌和他的心连在一起。
楚观云神色憔悴了很多,眼里写着急切,行过礼后直接问:“晚歌她如何了?”
“幸好,差点永远失去了她,四弟,你不必再负着内疚的心四处求药了,晚歌的脸好了。”他兴奋地说。
楚观云惊喜:“真的?”宫里的御医不是说没有办法吗?
“我的血,和晚歌的血,混在一起,轻易就擦掉了那红艳。”
楚观云苦笑:“幸好,不然,我一辈子也愧对晚歌,不该让她到定都去的,结果却害成这样。”这些天,他很痛苦,四处去求药,皆无所获,皇兄才是晚歌的爱人,才会解了那个一夜就起的红胎。他心里苦涩,却有更多的愧对,为什么一直要争呢?晚歌刚开始的心里,就只有皇兄啊,自已喜欢她,不是要让她过得更好吗?
“不。”他的眼神幽深:“皇兄不会怪你,我和她之间,仍有很多事要面对,我给自已三年时间,让大月强大到谁也不敢来侵反,我和晚歌才真正的是安心。”
“那晚歌呢?”楚观云轻问。
他一笑:“我自有安排,我不会锁住她的,过几天,她身子好转了,再进宫来看看她。”
楚观云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皇兄说出来的话,叫他来看晚歌,皇兄真的变了。
他才走出未央宫,林间就冲出凌然,拦住了他:“楚观云,我是偷着出来的。”
他挑挑眉:“有什么事吗?”他们之间没有熟到让她冒险。
“你不要离开京城。”她的眼直视着他的眸。
楚观云哈哈大笑,推开她的手臂:“贤妃娘娘如此关心本王,有些过头了,还是安份些为好。”径自扬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