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县衙旁边重建的校场上,围满了乌央央的人。
朱月暖带着石承到的时候,就看到整个校场跟菜市场一样的热闹,到处嗡嗡的在讨论年工食银一百五十两的事情。
“朱护卫来了!”阿浓等人看到朱月暖,兴奋的扒开人群迎了过来,相较于别人的混乱,她们十几个倒是有了初步的规矩,同进同退,颇有些范儿。
朱月暖扫了一眼,许芝和庞力倒也讲信用,都在其中,庞力已经脱去了捕头的衣服,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衫,如邻家大男孩般,身边也聚着不少人。
“集合!”朱月暖没有多余的话,过去示意众人列队。
“快排快排。”阿浓挥着手,抢着排在了朱月暖面前,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的看着朱月暖。
“站好了。”朱月暖看阿浓差点儿贴到她身上,不由无奈的退了一步,伸手略扶了扶阿浓的肩,“十人一列,后面的间隔两步列队,男女分开,动作快些。”
阿浓被她这一碰,一张脸微红,一双眼睛几乎胶着在朱月暖身上。
朱月暖扫了她一眼,不经意的拉开了距离。
“大家站好,动作快些。”石承见状,忙帮着朱月暖一起吆喝起来。
费了一柱香的功夫,队伍才算拖拖拉拉的整合完毕,朱月暖微皱了皱眉,让石承点了名,宣布了规矩,才开始任命暂时的队长。
“庞力,你可想好了?”朱月暖瞧着庞力,再次问道。
“想好了。”庞力咧嘴一笑,挺直了背,“我已向县尊大人辞去捕头之职,县尊大人已经同意了。”
“好。”朱月暖并没有什么意外,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起,我们的司兵训练营正式开始,男兵三十二人,庞力为队长,另外,每十人一班,各选一个班长出来,女兵五十八人,分为两队,阿浓为第一队队长,许芝为第二队队长,班长一样是十人选一。”
“太好了!”阿浅几人欢呼。
阿浓瞧着朱月暖的眼睛里几乎能渗出水来。
朱月暖扫了她们一眼,淡淡的说道:“这只是暂时,以后每十日考核一次,以上职位,任何人都可以挑战,考核优者或是挑战成功者担任。”
“切……”许芝不屑的撇了撇嘴,明显的嗤鼻声。
朱月暖抬了抬眸,也不理会她,径自说起别的注意事项,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把她所知道的整理出来的那点儿规矩给讲完。
训练正式开始,众人倒也算配合,第一天安然度过。
朱月暖回衙门,刚进二堂,就听到有人在楚宜桐办公的房间大声说话:“楚大人,知府大人可说了,那陀是重犯,砦门县没有关押的条件,所以,必须带回高祈府去。”
她不由一愣,冲那边瞧了瞧,微皱了皱眉,脚步微转走了过去。
那房门开着,屋中,楚宜桐安然高坐,神情淡然,他的面前站着两个衙役,瞧着那衣服的新旧和款式,是高祈府中的捕快。
“高大人的担心,本县明白。”楚宜桐温和一笑,说道,“但,那陀在这一带的牵扯千丝万缕,若将他冒然移交府衙,怕是会引来更大的反扑,到时候砦门县的百姓就要遭殃了,高大人爱民如子,怕也是不想看到砦门县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所以,两位还请转达本县的顾忌,那陀留在砦门县大牢,更妥。”
“楚大人,这些话,跟我们说不着,我们只是奉命办事。”两个捕快说话有些拽,语气中全然没有什么恭敬。
“那陀非一般人,高大人只派了两位前来,本县担心……”楚宜桐说到这儿,打量了两人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两位路上辛苦,还是先去好好歇息,等本县好好思量思量妥当的法子。”
“楚大人,你不会是勾结那陀想要违抗大人之命吧?”其中一个捕快脱口问道。
“本县是砦门县令,行事自当要为砦门百姓考虑,高大人只派了两位前来,万一那陀逃离,砦门县百姓便是首当其冲,这责任本县不敢担。”楚宜桐也不在意,目光一扫那捕快,淡淡的说道,“两位更担不起。”
“这……”两个捕快顿时一滞。
“来人!”楚宜桐提声喊道。
外面守着的捕快们,匆匆进去:“大人。”
“让人好生招待两位。”楚宜桐吩咐。
没一会儿,捕快就带着那两个出来了,那两人的神情间都流露着某种不满。
朱月暖冷眼旁观,撇了撇嘴转身进了房间:“那陀要交出去吗?”
楚宜桐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她,轻笑着招了招手,手指轻叩着案桌上的一封书信:“舅公的回信,砦门县的事,他已经上奏了皇上,皇上批复,让我们便宜行事。”
“说说倒是好听,便宜行事……怎么也不见他下令派些将士过来驻守呢?”朱月暖不屑的抱怨着,走了过去。
“砦门地势奇特,若是调兵,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宜行事四字,足矣。”楚宜桐把那书函拿起递给了朱月暖,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笑问道,“今儿成果如何?”
“头一天,还行。”朱月暖随意应着,手上不停展开了信。
信是朱安旭写的,同时还附了皇帝批的公文,许楚宜桐便宜行事还真不是嘴上说说,而且在信中,朱安旭隐晦的提了有关俘虏如何安顿的问题。
“我准备拖两天,让他们带走那陀。”楚宜桐见她看完,浅笑着轻声说起他的打算,“那陀也算是个人物,而且,那连在逃,有他的牵制,我们才有机会。”
“明白,交给我吧。”朱月暖睨了他一眼,了然,“我去看看那陀在牢里住得怎么样。”
“快去快回。”楚宜桐笑了,抬手触了触她的发际,说道,“我饿了。”
“那,先吃饭?”朱月暖忍不住笑。
“你先去,我回房等你。”楚宜桐摇头,收起了她手中的信函,和她一起往外走,边走边低声说道,“莫让那两人有所觉察。”
“我办事你放心。”朱月暖嘻笑着。
南监中,那陀和那索关在一起,石牢里虽然阴冷,但收拾的还算干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矮桌上,点着小油灯,摆着一壶茶水一个空杯。
两兄弟都坐在桌前,身上各自裹了被子,只不过,那索缩着脖子捧着热茶正一口一口的啜着,而那陀却是手拿着一本书,就着灯光全神贯注的看着,乌发随意的束在身后,看起来很是惬意。
朱月暖驻足观望。
那陀似有所觉,目光腾的抬起扫了过来,看到她,眸光一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抖去了肩上的被子,撑着身子起来,冲她拱手:“朱护卫。”
那索却如个刺猬一样的蹦了起来,冲了过来挡住那陀,瞪着眼盯着朱月暖嚷嚷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瞧瞧你这个大功臣是不是还活着啊。”朱月暖好笑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抬手示意牢头打开了门。
“什……什么大功臣……”那索一愣。
朱月暖坦然走了进去,外面的牢头立即锁上了门。
“请坐。”那陀倒是随意,打量着朱月暖,微笑着礼让。
朱月暖点点头,径自坐了过去,不客气的拿起那陀看的那本书瞅了瞅,问道:“你还认识龙樾的字。”
“粗通而已。”那陀带着笑容,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定,由始至终,他的目光却柔和的落在朱月暖身上。
“不错,这种地方也合适修身养性。”朱月暖翻了几页就放了回去。
“喂,你那句话什么意思?说清楚!”那索跟了过来,裹着被子蹲在朱月暖身边,警惕的瞪着她又问道。
“功臣都不懂,你应该学学你哥,多看看书。”朱月暖扫了那索一眼。
“我做什么就成功臣了?”那索一根筋的瞪着眼睛,非要个答案。
“如果不是你,你哥怎么会自投罗网?”朱月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客气的问。
那索听到这儿,一张脸顿时暴红了,张着嘴瞪着朱月暖,看起来就像缺氧的蛤蟆般,好半天,他忽的站了起来,指着朱月暖暴喝道:“要不是你使诈,我……”
“%%¥!!”那陀沉声喊了一句。
那索看了看他,顿时如被泄气的气球般蔫了下来,狠狠的瞪了朱月暖一眼,裹着被子躺一边生闷气去了。
“朱护卫见谅,他并非有意。”那陀客气的道歉。
“没什么。”朱月暖笑了笑,起身,“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
“多谢朱护卫关心。”那陀抬头看着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已经大好了。”
“瞧瞧。”朱月暖也没多想,随意说道。
那陀目光一凝,微低了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唇边再次泛起一抹笑,三下五除二拉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
朱月暖也不避讳,上前一步细细打量,果然,伤都已经脱了痂,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恢复不错。”
“救命之恩,那陀铭记。”那陀重新拉好衣衫,声音低低的仿若呢喃。
“高祈府来了两个捕快,既然你伤差不多了,便准备准备吧。”朱月暖不以为然,随口交待了一句。
“什么?!”那索一个翻身,又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朱月暖。
“你兴奋什么?”朱月暖撇嘴,“人家指名只要那陀一人,没你们的份,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说着,手腕一翻,往桌上按了按,转身喊人开门。
桌上赫然出现一根两指宽三指长的小铁片。
那索惊得两眼圆瞪。
那陀却飞快的抬手,袖子扫过,小铁片便不知去向。
“哥……”那索压低了声音瞧着那陀。
那陀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缓步离开的朱月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