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这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脸,听到严清的话是又一通好红。心下暗恼,上岸连鞋袜未穿就待走。
但看着严清三两下就将鱼麻利的收拾干净,再将一些貌似青草的东西放在鱼肚子里。用棍子串起来,还从怀里掏出一些奇怪的粉末往上洒。一时间好奇心大起,就如脚上定了钉,挪不动脚。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瞧,恨不得立即上前问个清楚,但一想到严清的话,又不好意思开口。
严清对他的探究并不加理会。她先将河边枯死的干草树枝挪在一起,生了火,将鱼架在火上烤,顷刻间就香飘四溢。
严清烤好鱼后见他还直愣愣的站在一旁,虽闻着烤鱼的香味馋得直咽口水,还是将已烤好的鱼递给他,自己再拿一条鱼架在火上烤。男孩一怔,显然没想她自己不吃却先给自己。
他拿在手上却也不吃,等着严清烤好了一起吃。他将一块大石头清理干净,再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看严清烤鱼,只是他越看心里的疑惑越多。
心想以前每次偶然遇见这丫头都是邋里邋遢,一副蠢笨的样子。见了自己犹如老鼠见了猫,还未及说话就兀自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匆匆跑远了。怎地突然转性了?今日居然胆敢大胆嘲笑于我?还懂我背的什么书?
他心中如是想,又忍不得将严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发现今儿这丫头与他往日中的印象全然不同。她虽然仍旧是穿一套补丁破粗麻布衣服,但衣服是洗得干干净净,以前乱如鸟窝的头发更是梳得整整齐齐。
严清见他拿了鱼并不先吃,显得及是懂礼。与近期接触的乡民品行大相捷径,也不由得细细打量于他。这仔细查量,见他这衣物面料也极是不俗,这双手细皮嫩肉显是从未劳作过。再加之想到先前他河中那一番情景,想来是个不理俗务的读书人。
这一带即便是有条件的村民送得起孩子上学,但也要时常帮着家里料理农务。再说了,这村里送的起孩子上学的就那么两三家人,她这段时日也都有所了解,如何会不识得?
更何况这附近的村民哪有孩子有他这一番气质。这一时间她也是满头问号,想这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
两人见对方均在打量自己,都忍不住相视一笑。男孩率先开口道:“小丫头你刚才在鱼上洒的粉末是什么?
严清见他脸上稚气未脱,存心想逗逗他,故作严肃道:“怎滴?怕我下毒害你?”
“非也!非也!在下是瞧你这烤鱼手法熟练,加了那些奇怪的粉末后更是奇香无比,是以这才多此问一句。若是涉及到独门秘方不便多说,在下不仅绝不多问,更不会与外人道也。”男孩大模大样拱手言道。
严清听他大肆赞赏,讲到这香料时又尤为慎重。却是不以为意的一笑。“那倒不必,这些粉末都稀松平常得很。只是我在山间地头采挖的一些野草自己研磨的香料而已,并无多少稀奇。”
男孩一听大为兴奋,久久才道:“当真只是些山间采挖的野草,就能让鱼香如此!奇也!奇也!我回家告诉先生,他定是不信。”
严清听他道先生才猛然想起来。是了,听闻这四面村前不久有一位辞官归隐的乡绅,因极喜清净,是以在离村甚远之地建了一处独院。想来这男孩便是那乡绅顾瑀昂的独子顾鹏飞。若说这附近有谁家请得起先生的话,非他家莫属。
因为这顾家人极喜清净,是以房子周围的地都买了下来,得闲也没有村民敢去附近转悠。是以严清这些天与附近村民都熟起来,但因为大家都将这顾家当神一样的敬畏,只偶有从村民们艳羡的言语中听到过这四面村还有一号这样的人物,但这顾家人不但喜静,还为人低调,是以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这说话间严清手中的鱼也烤好,两人均是迫不及待的吃起来。顾鹏飞见这鱼烤得是双面金黄,但咬在嘴里却有些辛辣呛鼻之味。
初时几口下去大感不适,但因是人家一番心意,不好弃之不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咽。却没想到越吃到后面味道是越香,最后连吃到烤焦的小鱼刺也懒得理,一起咬碎了吞下去。仿佛从来也没吃过这等美食一般。
吃完一条烤鱼还觉意犹未尽,看着严清道:“清儿妹妹,你这鱼烤得是真是好吃。要是先生吃到这等美事一定赞不绝口。”
严清吃饭一贯是细嚼慢咽,这吃鱼更慢,等慢慢嚼完嘴里的鱼肉才故意挑刺道:“怎的现在不叫我笨丫头了……哦,不,我记得刚才好像有人在说我这丫头好不知羞咩?我可不是你妹妹……”
顾鹏飞听她旧话从提,顿时想起刚才匆匆一瞥间那双玉足。只觉双颊滚烫,两耳犹如火烧,急急打断她道:“清儿妹妹莫怪,只是你以后万不可……”
他不自觉的瞥了一眼严清已将鞋袜穿戴整齐的脚,不好意思将话再说出口来。将脸偏向一方才道:“以后清儿妹妹抓鱼的活儿,还是让愚兄来干,妹妹你就负责烤鱼就好。”
严清见他说话间满脸涨得通红,一直延伸到脖子。就连那白净的双耳都如烧红的火钳一般红得发紫。感觉自己就像是怪阿姨在调戏小鲜肉一般,也不好意思再逗他。便指着河边的背篓道:“这抓鱼的活你真会?就怕你又要去和你的鱼儿妹妹背书说道了。这要等你抓鱼,我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有鱼烤喽!”
顾鹏飞见严清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急于挽回刚才的形象,是以知简短的道了句:“清儿妹妹你只管等着。”话音刚落,他已抓着背篓跳到河中。
他这人倒是及其聪明,一学便会。早看严清抓鱼的时候就明白了其中窍门,下水一会就抓了四五条大鱼上岸,其中居然还有两尾青鱼。
严清又杀了两尾鲫鱼烤来一人一条分着吃,留了一尾青鱼给顾鹏飞。再将余下的鱼如往常一样烤熟了用干净树叶裹着给妹妹及她爹娘带回去。
从此之后一连数日,严清每当准备到这河边捕鱼的时候,顾鹏飞就着一袭白袍,翩然而至。见到严清也不多言,拿起她手中的背篓就去河中捕鱼。每当看到这个画面严清就觉得自己犯罪不小,居然让如此一个翩翩公子替自己当渔民。
严清虽然现下这身子年纪不大,但实际年龄毕竟并不是个小孩子。是以这鱼上岸后她专挑最好的鱼烤给他吃,而且烤得也是格外用心,俨然像照顾自家弟弟一般。顾鹏见她对自己这么好,深是感动。越是想要回报她,这一来而去两人关系是越来越近。
一日,严清出门前又和孙念琴吵了一架,心情甚是烦躁。是以这鱼烤好后忍不住沉思,为今后的日子做打算。想到那一屋子奇葩,只盼着离他们远些。
可又不愿自己一个人独自去过好日子,留她爹娘妹妹在那个家受苦。虽然初初她帮着张冬娥是因为侠义之心使然,可后一家人日日相对,倒真慢慢生出几分亲情。
她原本就因为曾经生活在单亲家庭,很是羡慕人家既有父亲又有母亲,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机会满足她曾经的愿望,自然是不会轻言放弃。
只是这如果要一家人一起离开,想来想去唯有分家出来单过。只是这分家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首先想要分家后离这严家大房二房远一些房子就是个大问题,是以边想边叹气。
顾鹏飞见她拿着美食,却食不下咽,对着残火更是连番叹气,心下担忧道:“清妹为何对着如此美食唉声叹气?有何难处,何不说出来愚兄帮你一并解决?”
严清并不与他言心中所想,却只道:“只是想着有一味调料用完了,这美食以后怕是美中不足喽。”
顾鹏飞原道她遇见了何等天大的难事,惹得她如此愁眉不展。哪成想是这等小事,是以不以为然道:“那还不简单,再寻来便是。”
严清道:“你知道我这烤鱼可放了多少种调料吗?我跟你讲,这足足放了12味调料,是缺任何一位味都要差一着。这现下缺的可谓说是这烤鱼中最重要的一味。却了这味啊……”后面却不再说下去,只不住摇头。
“清妹不知缺的是哪一位调料?愚兄寻来给你便是。”顾鹏飞心中大奇,哪成想这看似简单的一道烤鱼其中花费恁多调料
严清道:“这一味调料可不好寻,我翻遍这田间地头,也只寻了三颗。只怕此种植物极难得。”
顾鹏飞道:“那倒未必,这田间地头常年有人耕种,即便有也会被不识货之人损毁。清妹可曾有倒那林间寻过?”说着指了一指对面的大山。
严清看着对面茫茫大山道:“那倒没有!”
顾鹏飞眉间飞舞,面露喜色道:“那还不好办,愚兄去这山里寻来给你便是。”
严清摇头道:“这只怕你两对面相见不相识。”
顾鹏飞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清妹说得有理,不知你那一味调料长何种模样?”
严清想了一下描述道:“此物名叫番椒,白花,果俨似秃笔头。成熟后的果实成红色,未成熟的果实则呈青色。”
顾鹏飞心下复述一遍,又问道:“不知这番椒是什么季节收割?”
“这一般应当是夏季,不过秋季应也有一些。”严清望着对面的山回道。心想我要是去那山上还找什么番椒啊,当然得找寻点值钱的东西去换点钱花。
一想到钱又忍不住叹气,心想我怎么这么不走运穿到这么一个小身板里,别说出去做生意没人信,更重要的是连半个铜板都没有。
想要如何能有钱?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这老本行,走走中草药的路子。这田间地头都不少草药,这山中说不定更多。这么一想当即有了主意,不自觉的笑逐颜开,两眼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