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孟氏母子一同离去,在人界大局上或许大有作用,但是在鬼域八门踏黄泉的过程中,他们二人却绝对是累赘。
孟徐然虽然是一名优秀的修行者,又身负冥龙血脉,但在生下孟河柳之后,她的修行已然生疏,加上又被高阳启重伤,实在是没法跟上北冥修等人以轻功赶路的速度。澹台一梦虽然不情愿,但在北冥修的请求之下,还是答应了背负孟徐然一同前进,才算勉强解决了这个问题。
孟徐然的问题勉强解决,还有一个懵懂的孟河柳小朋友,为了照顾好他,他们的赶路速度也被迫放缓些许,好在孟河柳比较懂事乖巧,才算没有延缓太多。
只是这样一来,行程上的问题尚在其次,一旦在现在面对齐卫边那一派的鬼域八门门主的袭击,孟氏母子很可能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好在几天过去,齐卫边那一派并未前来叨扰,孟徐然的伤势也渐渐好转,可以自己赶路,现在的她也逐渐放下了心防,在北冥修抱着孟河柳一同赶路的时候,也放心的不再观察北冥修的举动。
他们现在的路线不再是原本朝着一个大概方向随意的前进,而是有了明确的,有条理的规划。
用北冥修的话说,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想要在防备鬼域八门袭击的同时保护好孟氏母子还是有些困难,最好还是将他们送到值得信任的人那里,在从孟徐然的小院出发后不久,他就给那人送过讯息,对方也答应并承诺会保护好她们。
关之遥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他们,齐卫边等人的行踪也随之成谜,但不管鬼域八门的其他门主究竟会有什么动作,先将人安全送到,才是最重要的。
……
离开小院的第七天,北冥修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城镇,只是刚一进城门,入耳的便是一阵阵哭声。
北冥修等人在疑惑之间走进这座城镇,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民众身着丧服,几乎每个人都悲痛欲绝,而与这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那条明显比较繁华的街巷,里面大大小小的店铺几乎都已经关闭,只有极少数的店铺还开着,生意却也无比冷清,但不论是这极少数的店主,还是那偶尔会有的顾客,脸上都是一幅沉痛表情。
这整一座原本应该十分繁华热闹的城镇,竟是完全笼罩在悲痛的阴云之中。
“死的是什么重要人物,让全镇的人都哭成这样?”
陆临溪心中如此想着,便上前找了一个百姓询问。
一般情况下,在死后能让如此多的百姓哀悼追忆的,肯定是一些在当地名声极好的大人物,比如曾经的沈余夕沈盟主,在他死后,整个人界都在为其
送行。
陆临溪原本以为死的是当地某个清正廉明的地方官,或者是哪个坐镇此地,护一方平安的修行强者,抑或是治学有方的成名宿儒,但当他从那个哽咽的民众口中得到答案之中,表情顿时变得极为严肃。
他回到队伍之中,低声道:“死的是申渐,这里,是他的故乡。”
申渐这个名字,人界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陌生。
他是当朝丞相,先帝当年唯一的托孤大臣,虽是一介文人,不曾修行,但在人界最困难的那段时间中,他所起到的作用,完全可以与前线战斗的军士与修行者比肩。
现在朝堂之上,他是绝对的中流砥柱,正是有了他的存在,高阳嵩才能放心的在京城之外行事,而不用担心京中会生变。
在他四十余年的仕途中,他为人界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的离世,也是岁月不饶人吧。
申渐早已年迈,说是岁月不饶人,天下百姓都会相信,但在知晓高阳启的动作的北冥修等人看来,申渐在这种时候突然离世,未免太过凑巧,只是凑巧归凑巧,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申渐的死与人界那正在涌动的暗流有关。
猜测之余,北冥修并没有继续探究的打算,无论是天命还是人为,申渐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高阳启以及他背后势力也不会就此停步,在这场斗争中,他们能够做的实在有限,真正能够应对人界变故的,还是他那行踪未知的二师兄,当今人界唯一的人君,高阳嵩。
他原本准备休憩一晚,准备好必要的物资后便离开这座城,先将孟氏母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应对其他的威胁,但他们还没走出多久,一个人便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那人走在街道中央,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的距离似乎都算得清清楚楚,虽是平民布衣装扮,却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场流露。
北冥修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身边人的表情。
陆临溪表情依然随意,但微微跳动的眼皮已经说明,他已经在戒备眼前的人。
澹台一梦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应该是认为此人能够作为她的对手。
但孟徐然与孟河柳的表情都与原来并无太大变化,哪怕孟徐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的靠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示。
论起对周围的警戒,孟徐然绝对是他们之中最上心的一个,她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她的儿子能够平安,为此她总是注意周围的一切可能的威胁。
然而明明应该最能察觉此人锐气的孟徐然却失了准,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在自己,陆临溪与澹台一梦看来,此
人已经展露出自己的威胁,但在孟徐然的眼中,他依然是一个毫无危险的过路群众。
能以一副姿态,给人造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此人绝非常人。
是敌,是友?
北冥修平静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那人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北冥修等人,自顾自地朝他们继续迎面走来,当即将与北冥修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廖落风。”
北冥修微微一笑,驻足道:“风捕找上在下,有何贵干?”
廖落风这个名字,同样被许多人所熟知,身为六扇门六大捕头中以攻势凌厉迅猛闻名,被冠以“风捕”之名的一流强者,他的行事风格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雷厉风行。
他的办案效率极高,一旦确认了对方的罪行,他总是能以超越同行的速度将其缉拿归案,在宣言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从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同时,他也一直以此为准则在办事。所以被他找上,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廖落风的问题很是直白:“云琅是不是你杀的?”
北冥修道:“不是。”
廖落风继续道:“他是怎么死的?”
北冥修道:“不知道。“
廖落风笑道:“你在说谎。”
北冥修微微一笑,他对于面部表情与情绪波动一向控制的极好,这位风捕还能看出一丝端倪,确实厉害。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廖落风道:“我来寻求真相,除了云琅,还有十七条人命,需要你的诚实回答。”
北冥修道:“我只能告诉你,卢云琅的死与我无关,我遇到他时,他就已经是个死人,而你说的十七条人命,我确实不知。”
按照廖落风在民间的印象,北冥修的这一句话足以让他直接拍案而起,一旁的陆临溪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但他却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与他们一行擦身而过。
陆临溪正惊愕间,北冥修已笑道:“我有没有说谎,大名鼎鼎的风捕自然分辨的出来,官家的捕头,总不会袭击良民。”
虽然廖落风很爽快地消除了,或者说表面上消除了对他的怀疑,他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
“风捕头,你是从何处得到卢捕头的消息的?”
廖落风闻言,脚步一顿,双拳已然握紧。
他没有回答,因为一个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已经替他做出了回答。
“卢捕头死于非命,当然得通知同僚来给他收尸,不过顺便钓上一条大鱼,也是不错。”
“应该说,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