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新琊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某处小道,北冥修与袁雪遭到了一场伏击。
北冥修认为那场伏击要么是为其他人准备的,要么就是没有抱着杀死他们的意愿而刻意为之,因为这场伏击看似精妙,实际上毫无亮点,派出来的人更是没有足以将他与袁雪一同吞下的实力,若是真的想要杀死他们,断不会如此。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低估一个无岸剑峰出来的弟子的能力,哪怕这个弟子传闻已经身受重伤。
然而……对方却是认真的,而且是带着必杀的信心才准备了这场伏击。
于是当伏击的结果传到新琊城里时,柴斐简直要将肺都气炸。
为了夺下天荒谷那令人垂涎的宝藏,他不惜将手下最得力的人员派了出去,然而这些他委以重任的人,大半都灰溜溜的逃了回来。
这就像是给他狠狠扇了一个巴掌,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
他柴斐好歹是新琊城中九龙派的掌门人,虽然知道自己这疙瘩连三流宗门都排不上号,至少也是个一派之主,哪里受过这么重大的挫折?
他的愤怒,则都转嫁给了那个前些天找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轻松杀死周寒,夺下天荒谷宝藏的黑袍人身上。
“你不是说周寒身受重伤,只要肯下本钱,随随便便就能将他杀死吗?”
此时他的心里既悲愤,又憋屈。
北冥修的事迹,这些天早就传遍人界,谁都知道他手上有着威力无穷的天荒谷宝藏,然而本人却身受重伤,难以运用。
那就是一块移动的肥肉,谁不想上去咬两口?
他有这份心思,却没那个胆子。
九龙派是师傅传到他手里的,名字霸气,商贸贯通四方,堪称修行界的小卖部,然而经济底蕴丰厚,功力底蕴却比纸都薄,像个商会更胜过宗门,门派中-功力最高深的,也只有他这个六阶强者,于是在人们眼中,九龙派更应该被叫做九龙商会,如果不是有天道盟的庇佑,连商会都做不了。
正因如此,他无比希望九龙派能够在自己的手中真正得到振兴。
当听到那个消息时,他在短暂的激动后黯然神伤。
以他的实力,哪里抢得过那些高手?
但他又不甘心,通过九龙派的贸易渠道,不停收集着北冥修的情报。
他知道他曾经在那些地方出没,与哪些高手战斗过,那些战斗的结果又是如何。
结果黑袍人来了,而且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那个活跃的周寒,只不过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周寒已经慢悠慢悠的逛到新琊城附近,而且依旧重伤未愈,身边还只有一个弱小的小姑娘。
柴斐当然不会尽信,查证之后却发现果然如此,于是在黑袍人的怂恿下,决定搏一把。
师傅能将九龙派带到如此境地,就是靠搏。
他相信天荒谷的宝藏能够让他拥有振兴九龙派的能力,再不济也能借天道盟历来对九龙派的的庇护,凭此待价而沽—当然,宝藏的来路得掩饰一下,不过这么弱小的九龙派,怎么可能从周寒手中夺得宝藏呢?
为了成功夺下天荒谷宝藏,他做了许多准备。
他刻意以九龙派在商贸上的线路,大肆宣扬那个假周寒的存在,将其余人的矛头都指向假货。
在他最忠诚的徒弟们出发之前,他还将本门至宝九龙经在他们面前展出,约定只要他们得胜归来,便能让他们每人参详九龙经一个时辰。
没有人与他争抢天荒谷宝藏,他派出去的人也都斗志昂扬。
然而,现在的结果却是那般惨淡。
说白了就是,黑袍人给他描绘的周寒二人的实力,远远低于他们真正能够发挥出的实力,风险与收益的比例实际上相差甚远。
想到这里,柴斐就恨不得将那个黑袍人直接丢出去。
而那个罪魁祸首,现在正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的拿着一把瓜子,瓜子壳还扔的到处都是,不仅完全没有捅了大祸的自觉,还活脱脱就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瞧着柴斐含怒走近,黑袍人不急不躁的又磕了一颗瓜子,二郎腿一晃一晃,含糊说道:“这可不能怨我啊,是你自己要去抢天荒谷宝藏的。”
“你……”
柴斐真的很想指着黑袍人的鼻子狠狠的骂,毕竟要不是这家伙的添柴加火,自己哪有那个胆气出手。
然而自不久之前他们相识开始,黑袍人就没有在他面前出手一次,完全看不透黑袍人的修为。
柴斐忍了怒意,拱手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若谋大事,何必搭上我这小小的九龙派?”
黑袍人随意的挥了挥手,顺便将瓜子壳抛远,说道:“没什么大事,很简单啊,我就是想消遣你而已。”
柴斐眼皮一跳,说道:“为何?”
“没什么为何的,既然有夺宝的心思,当然也要做好被夺宝的觉悟咯。”
黑袍人容颜似乎被某种力量笼罩,完全看不真切,饶是如此,柴斐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脸上那抹无比灿烂的笑意,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的心已跌入谷底。
“昨天那本九龙经,你是藏在那个桌角下的暗格是吧,藏的真好啊,如果我不是全程看着都找不到。”
黑袍人从袍袖中取出一本古朴的经书,在柴斐面前晃了晃,正是九龙经。
柴斐再也无法忍耐,一拳轰出,暴喝出声:“把我九龙派的至宝还来!”
他的拳风猛烈,拳头未至,黑袍人的长袍已猎猎作响,确实打出了一名底子扎实的六阶强者的力道。
然而,这一拳却直接被迫停在了空中。
柴斐面露骇然之色。
他全身的力道,似乎在这一刻被完全抽离,双腿一软,直接半跪在地。
人都倒了,那一拳自是轰不出了。
他看着地上若有若无的灵力曲线,颤声道:“是……法阵?”
黑袍人一扬下巴,骄傲道:“算你识货,就是法阵。”
这次的声音不似以前那般粗豪,反而有种黄莺歌唱的轻灵悦耳之感,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柴斐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力量直起身来,苦涩道:“我们究竟哪里得罪了姑娘,竟要夺走我九龙派的至宝?”
黑袍人以手掩唇,格格笑道:“我们以前从未见过,肯定无冤无仇啊。”
“那你……”
黑袍人伸手拍了拍柴斐的肩膀,一下把他摁倒在地。于是笑的愈发欢畅,“我对你们的至宝没什么兴趣,只是对你们这九龙派的渠道感兴趣而已。”
她取出九龙经,在柴斐眼前晃来晃去,不用术法遮蔽,柴斐也能想象得到,这姑娘现在笑的有多么开心,或者说狡黠。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黑袍人蹲下身,话语中尽是笑意,“稳赚不赔哦。”
柴斐简直想要吐血。
几天前她忽悠他去抢夺天荒谷宝藏的时候,说的也是稳赚不赔。
要是信了,他就是小狗。
但现在的局面,他不信也得信。
而当黑袍人在他耳畔将条件说完之后,柴斐的脸色逐渐迷惘,最后长叹一声,无奈认命。
九龙经,是师傅传给他的无上至宝,哪怕他与师傅都没有实力将其修炼,也万万不能将这九龙派的根断送了。
“我答应你。”
黑袍人一打响指,法阵力量顿时消散,柴斐倒在地上,暂时放弃了思考。
“合作愉快,千万别想些歪点子哦,我可是很闲的。”
说完,黑袍人将九龙经慢慢塞入怀里,轻盈跃出窗口,很快消失不见。
不久之后,换下一身黑袍的她站在新琊城某处房屋屋顶,满脸欣喜的欣赏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比起黑色,她更喜欢青绿色,因为她觉得青绿色很有生命律动的感觉,很清爽。
现在的她一身青绿衣裙,窈窕曲线被勾勒的极其完美,在新琊城的各处屋顶轻盈地飞来飞去,仿佛逐月华翩跹的蝴蝶。
她自然是叶星露。
“周寒,这回你欠我一个人情,可不许赖账哦。”
叶星露不容置疑的对明月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北冥修根本就不在这里,就直接替他点了头。
回想起今夜的事情,她忽然觉得好生痛快,银铃般的笑声在半空中回荡,久久不息。
她本就是圣阁最为顽皮的人之一,司马无花都治不住,区区九龙派还不是只有被她玩弄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