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惨白的月色从窗外照了进来。
坐在沙发上的沈星,就像是一尊雕塑。
沈星从上午一直睡到了傍晚,现在还没有什么睡意。
他想了想,拨通了李卫国的号码。
李卫国也没有睡,或者说,自从调查组来了之后,他就没怎么睡过好觉。
后悔么?
如果重来一次呢?
还是这样做!
既然决定了这样做,后果是什么样,他心里早已经考虑清楚了,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卫国并不怕东窗事发,大不了自己扛下来,把命赔出去罢了。他担心的是自己那些警察兄弟。
那些兄弟都是跟了他好几年的老兄弟,有部队转业回来的,有内部招聘的,有临时工。
这些人里,最少的一个,都跟了他三年!
真要是东窗事发,他这些兄弟,全都要被扒了警服。
二十郎当的还好找工作,四十几岁的人怎么办?
所以,这件事,他绝不能漏出任何马脚!
当接到沈星电话的时候,他正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抽着烟。
冷风撩动着他花白的头发,也撩动着他的心潮。
电话虽然接通了,沈星却没有说话。
李卫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沈星一来就暴露了身份,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正被调查组的人监听着!
李卫国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喂,阿星,你不好好上课,找姑父有事啊?”
沈星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李卫国话里的意思,是表达自己现在说话不方便。
“姑父,我生活费快没有了,扛不住了。”沈星道。
“这才几天啊?你省着点花,等过个五六天,我在给你打钱,免得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李卫国道。
五六天?
这个时间,让沈星暗暗皱眉。调查组一天不走,他就一天,心难安!
“能不能快点啊?”沈星道。
李卫国想了想,说道:“你这几天不是快考试了么?要是考得好,我就早点给你打钱,还让你在外面旅游旅游。”
考得好?
怎么样才算是考得好呢?
沈星微微沉吟了片刻,道:“那行吧,等我考完试再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沈星直接抠出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里。
“考得好?是那个意思么?”
同时,李卫国也在担忧着,“沈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考得好,你可别理解错了啊!”
李卫国所在单元对面的一栋楼里。
六楼,60。
这里原本是一户做生意的人家,不过,在调查组的人出示了证件,以及红票子之后,那户人家很快就搬出去住了,这里就成了调查组的大本营。
一个戴眼镜的瘦削青年放下头上的耳机,道:“头,是他侄子打来的,要生活费。”
坐在墙角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抽着烟,翘着二郎腿,微微眯着眼睛。
“现在,应该放暑假了吧。”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瘦削青年挠了挠头,道:“现在是7月初,有些学校应该还没有。”
“是么?”中年男人语气一顿,道,“追踪那个号码。”
“已关机。”瘦削青年郁闷道。
中年男人眯起的眼睛,陡然一亮!
刚打完电话就关机,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狐狸,露出尾巴了!”中年男人嘴角一翘,道。
瘦削青年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老大,感觉自己的智商根本就不够用了。
“把录音放一遍。”
瘦削青年点了一下回车,顿时,沈星和李卫国的对话从笔记本里传了出来。
“五六天?考试成绩?”中年男人笑了,“有点意思。通知其他人,这几天哪都不要去,就在这呆着!”
“头,不调查了?”瘦削青年惊讶道。
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道:“想死,就接着查!”
瘦削青年吓得缩了缩脖子,立刻通知了其他几个人,让他们马上回来。
中年男人走到阳台上,冷风吹动着他的长发,让他的心,也弥漫着一股冷意。
“胆子,真是太大了!”他喃喃道。
他扔掉手里的烟头,掏出手机,给白建业打过去了电话。
“老领导,我需要支援。”他一改先前的懒散,语气严肃的说道。
“说!”
“我怀疑他们要对我们动手!这里的警察系统靠不住,你最好调军队过来!”
“给我一个理由。”
“海城码头发生恶劣纵火事件,担心B市会出现同样的情况,调军队前来维稳。”
“等我三天!”
挂断电话,中年男人长舒了一口气。
这蹚浑水,他本不想趟,可是,白建业亲自找到了他,他不来也不行。
来之前,白建业的叮嘱依然在他耳边回荡,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局面,要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
在军队到来之前,他选择隐忍。
毕竟,升官发财也要有命享才行!
他可不想升棺发材。
一夜,就这样平静度过了。
而在这平静之中,却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第二天天亮,调查组的人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有人向中年男人汇报了情况。
“头,田局和那个姓郑的,死因已经查清了,作案手法也查到了。”
“说。”中年男人咬了一口油条,道。
“他们都是被人用暴力手段拧断了脖子,凶手出手快准狠,一击毙命,应该是个亡命徒。”
“两人死亡时,门口有武警看守,据看守的武警说,当时并没有任何人进出,一楼的窗户又安装了防盗网。所以,两个死者所在的房间,算是一间密室。”
“经过排查后,我们锁定了天花板上的吊顶,并且找到了爬行的痕迹,此痕迹一直通向审讯室。”
“所以,我们可以确定,凶手就在那一天进入审讯室的那几个人当中!”
一根油条入肚,中年男人又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他打了一个饱嗝,道:“很精彩的推理!证据呢?”
“问当天做笔录的那个警察!”他想也不想的说道。
中年男人一笑,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站起身,去屋里休息了。
“哎?头?”
“别叫了,吃饭,吃饭。”瘦削青年道。
“猴子,头这是什么意思啊?”
瘦削青年扶了扶眼镜,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啊!”
其他人都露出了一副倾听的神色。
瘦削青年却说道:“我也不知道!”
“草!找打!”
“兄弟们,一起干他!”
“吃我一记佛山无影脚!”
中年男人背靠着门,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动静,不由得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里,却充满了几分无奈与苦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