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尽的黑暗。
“素儿,我不许你走的,你听见没有!别离开我!求你…”
是殷临浠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悲恸呢?
还有,他说让我不要走?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记得我好像是受了什么伤…
但奇怪的是,等我细细回忆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明明大脑在一瞬间闪过了几副似曾相识的画面。
画面中有道峡谷,峡谷下立着一道白衣蹁跹的身影,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只觉得好困,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
“千万别睡,苏丹!”
这时有道熟悉的声音,幽远飘来。
再等回过神,我不知怎的已经身在了峡谷下了,那道白色的身影近在眼前。
“苏丹,你不能睡。”那身影又说话。
随即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国绝世的容颜。
“公孙…”我怔怔的立在原地,鼻尖一酸。
然后视线快速变得模糊了起来。
“傻丫头,别哭!”公孙子都微扬起薄唇,抬手轻轻擦去了我的眼泪。
“公孙,真的是你吗?”我抬手,欲触及他的脸庞,却又害怕这终究是场梦,遂迟迟不敢落下。
他看着我的眸底印满了心疼,随后捉住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直到手底下传来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我不是说了,别哭嘛!”公孙子都修长的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尖。
一双美到令人忘记呼吸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佯嗔道,“谁让你这样早就来这的?难道你忘了你还有使命未完成吗?”
“使命…”
“没错,你父皇交代你的事情,你完成了吗?找到你皇祖母了吗?”
“皇祖母…”我喃喃了一声,随即捉住了公孙子都的衣袖,“公孙,我该怎么办?都怪我没用,无论我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她们啊!”
“傻丫头,”公孙子都微笑,轻轻的将我揽入了怀中,“你不能放弃,你要走的路很长,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你明白吗?”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了。”
“回去!”
“回去?”
“嗯!”公孙子都放开我,他的眼圈却莫名开始泛起了红色。
“你得回去!”他扶着我的肩膀,瞧了我好半晌,眸底才渐渐流露出来了悲伤与沉重。
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行的,公孙!我已经做不到了!”
公孙子都只深深的看着我,薄唇边的笑意终于变得苦涩了起来,“走吧,终有一天我们能再见的!”
我连连摇头。
他却猛地将我往后一推。
我的身子瞬间便像是着火一般热了起来,接着周身融入了刺目的光芒中。
而那屹立在原地的身影只是看着我,笑…
浓浓的悲伤掩盖不住的从他那双充满寂寥的眸瞳里呈现出来。
那刻,我的心如同被人狠狠插了几刀般,痛的无法呼吸。
但无论我怎么朝他伸手,那道身影却是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然后眼前出现了更为耀眼的光亮…
“公主醒了!”耳畔遽然惊起这一声激动的嗓音。
紧跟着,门口就传来了瓷碗被摔碎的清脆声音。
尔后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不消片刻,屋内又马上叮叮当当的乱作了一团。
我的大脑尚且陷在一团浆糊中。
便听有人哇哇大哭着飞扑到了我身边,“姑娘,姑娘…你吓死惊羽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你终于醒了!”
我木讷的侧过脑袋,正好对上床沿边立着的几道身影。
惊云、惊羽、桃心,三个丫头都是一副红着眼睛,泫然欲泣模样。
只有窗台边立着一道略显疲惫的玄色身影,纹丝未动。
“你们这是怎么了?那位是…”
我略显得生涩的嗓音响起。
引得惊羽哭的更凶了,那玄色的身影也是一震。
“公主,你忘了吗?你在诛杀阿尔哈图的峡谷里被人暗算,”桃心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忧悒,“太子殿下带你回来时,他的魂都没了,那瞬间我甚至以为天塌下来了,我们还以为你…”
“中箭?”我茫然,随后才记起眼前在陷入黑暗之前,恍惚间却是见自己的胸前被箭镞刺穿了。
不过,彼时意境迷糊,我还以为那只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呢。
惊云暗地里扯了扯桃心的衣袖,又朝其和惊羽施了个眼神,“好了!既然姑娘没事的话,那我们出去吧!”
说完惊云担忧的看了看我,然后小心的凑到了我的耳边低语了句,“姑娘重伤昏迷了一个月,太子殿下就守在这照顾了你一个月,连皇上宣朝也不曾理会,直到刚刚他见你苏醒,狂喜之下才红着眼睛转过了身。”
说罢,惊云朝我微微颔首,三人便齐刷刷的退了出去。
也就是说...他在这里照顾了我一个月?
“我...咳咳...”我张张嘴刚想说话,却因嗓子干涩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那玄色的身影见状,立马一个箭步上前来,神色紧张到如临大敌般,“哪里不舒服?”
我略摇头,再抬起眼皮时,却着实被惊呆了。
此刻在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殷临浠没错吗?
从前我还嫌他面如傅粉的脸太过于阴柔,如今却是憔悴的不成样子了,浑身也瘦了一大圈,身形单薄的仿佛再也受不起半点风般。
那双眸子甚至因为消瘦的缘故,凹进了眼窝里,瞧着我的时候漆黑的眸瞳里竟是饱含了心疼。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轻轻的开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忧伤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你才是,怎么变得这样憔悴了?”我不由颦眉,手指缓缓的抬起。
本是欲抚上他的脸颊,殷临浠却立马捉住了我的手。
那一瞬间我及时捕捉到了从他眼中飞快闪过的情绪,那种情绪...
是恐惧!一种深深的恐惧,他在害怕着什么?
我低眼看着他紧紧抓住我直到泛白的手指,眉头紧皱。
殷临浠才恍然醒过神,如触电般放开了我,薄唇边很是艰难的漾起一抹笑,“你放心吧,我不过是休息少了些,无碍的,倒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去叫医官来!”
说完他就要起身。
我却趁机捉住了殷临浠的手,直问道,“你是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对劲。”
殷临浠的身躯僵住,愣了片刻,才回眸作出平常的表情,笑道,“没怎么啊,你别多想,我只是怕你大伤初愈会有哪里不适应而已。”
“不适应...”我稍呆了呆。
又动动手臂,却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是像刚刚惊羽她们说的那般,因为我已经昏睡了快一个月,所以才有些不适应?
可究竟是怎样严重的伤能令我足足昏睡了近一个月呢?
而且,奇怪的还有...若我真的受了那样严重的伤,为什么我的浑身除了有些疲乏以外,并没有感到任何一丝的痛意呢?
难道是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伤口已经愈合了?
殷临浠将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回床榻,目光有些闪躲的样子。
“殷临浠!”我轻轻一笑,手指有些无力的覆上了他略有薄茧的大手,“别担心,我没事的!虽然受了重伤,但我的身子一点也没有难受的感觉!”
听我说话,殷临浠只低着脑袋,却未吱一声。
“殷临浠?”
好半晌,他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光顾着低头。
我觉察到了几分异样,于是警惕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时,有什么东西打在了我的手背上,温热。
是什么?难道...是殷临浠在哭?
我猛然起身,企图对上他的视线。
殷临浠却慌乱失措的别开眸子。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薄怒捧住他的脸,逼得其与我对视。
可就在对视的那一秒,我彻底愣住了。
只因我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大男人此刻竟猩红着眼圈。
“你...你为什么?”我错愕的放下手。
慌乱中,他别开目光,良久才听其情恸道,“对不起,都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明明就不该带你涉入那样的危险里的。”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
我未说完,只是看着他带着深深愧疚的脸,噗嗤笑开。
然后伸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佯作欲恼的样子,“你是傻瓜啊你!”
殷临浠怔怔的看着我,表情未曾有丝毫放松,反倒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才听他在我耳边自责道,“不,不只是那样,其实你这伤比你能想到的严重许多,它甚至快要了你的命,那个从背后偷袭你的吴国兵他的箭镞是玄铁打造的,箭身几乎完全穿透了你的肩,我和舅父请了很多医官也只勉强保住了你的心脉...”
有那么严重吗?
我低眼看看自己完好的躯体,怀疑的继续瞧向他,“所以呢?”
“沈霄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并送来了一种名为“血丹”的丹药,让我以之与你服下了。”
“血丹?”
“嗯,彼时我实在走投无路了,你的气息又愈见孱弱,所以我只得搏一把!便喂你服下了,但这种丹药邪玄至极,它虽能令你伤处不消多时便能痊愈,亦能强化你的体能,只是有一点...”
说到这,殷临浠有些吞吞吐吐了起来。
而我依旧觉得他是在与我开玩笑,遂笑着追问,“但有一点什么?”
“倘若服下此丹药,必有噬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