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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与杀(五)

桃花落尽知多少 桃阿八 3603 2024-11-16 14:40

  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

  “苏丹,”公孙子都丢下手里的长剑,双手小心翼翼捧住我的脸,“对不起,我这一生的业障太多,恐怕注定是要辜负你了。”

  “不要!我不要听你说这个!”我擒住他的手,滚烫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到了唇角,渗入唇齿间咸涩无比。

  “胡闹!”公孙子都嗔笑,漆黑的眸瞳里是无尽温柔,瞧着我。

  半晌才抬手,缓缓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滴,“你要答应我,如若我不在了,你就用你的双眼代我看尽百花嫣然,万里云海,用你的感官替我感受冬寒夏暑,春去秋来,可好?”

  “别说了,”我的心头剧痛,继而转身,背对他捂住了耳朵,“我说了,不要听你说这些!”

  “苏丹,”公孙子都苦笑,“我知道你现在无法理解,但自古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我的宿命。”

  “不...”我轻轻摇头,目中坚定,“我绝不相信这所谓的宿命,我要带你走!大不了我跟着你一起闯出去,先擒了祭仲,我就不相信只要祭仲在我们手里,那些人还敢拿我们怎么样!”

  说罢,我回过身。

  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我只感觉头顶一阵莫名的晕眩,跟着脚后跟竟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步。

  “苏丹!”公孙子都惊呼,连忙将我护进了怀里,“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我的眼前起了道重影,再看向公孙子都的时候,胸口竟开始血气翻腾。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没休息好,触动了伤口?

  我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挣扎着欲起身。

  这时,我的喉咙里却突然溢上了丝丝腥甜。

  随即胸前一滞,一口暗红色的血液猛地从嘴里喷了出来,殷红的颜色落满了我的衣襟,似在胸前晕开了大朵妖莲那般。

  “你...你...怎么会这样?”公孙子都的声音颤抖着,双手将我紧紧的抱住,仿佛唯恐我下一秒就会突然消失不见,凄怆道,“怎么会这样?雎虞那个女人,难道骗了我?她明明答应过我的...”

  “你说什么?”我微微怔住,随即吃力的推开公孙子都,与那双悲痛到了极点的眸子对上,“你刚刚说什么?雎虞?她答应你什么了?”

  公孙子都沉默,心痛的别开眸子。

  “你...咳咳!”我心头一动,然后抑制不住的开始大口大口咳血。

  尽管我以手捂住唇,可暗红的血液还是肆意从指尖滴落,不消片刻已经将我的衣襟染成了血色。

  “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那个女人,她若敢不救你,我杀了她!”此刻公孙子都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眸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常态,剩下的是无边的惊恐。

  然后放在我腰间的手指骤然收紧,抱着我便要起身。

  我却趁机捉住了公孙子都的衣襟,歪着脑袋试探道,“公孙,你老实告诉我,今日你一心求死,这样的反常,是不是和我还有那个雎虞夫人有关系?”

  公孙子都将脑袋深深的埋在胸前,并不做声。

  “你说啊!”我轻呼,嘴角张合的力度使得下颚上挂着的血滴顺着脖子滑进了衣服里。

  这时,公孙子都才扬起脑袋咬牙恨恨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令你中计,身上被人种下了蛊毒!”

  “你说什么?”我惊的又是一阵咳嗽。

  公孙子都见状,立马抱着我起身就要往烟霞林外走去。

  “等等,”我扯了扯他的衣襟,令他站住了脚步,才微喘道,“你还没有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被人下了蛊毒?”

  公孙子都痛苦的闭起了双眼。

  片刻,将我小心放在了烟霞林外的一处石凳上,又冲怀里摸出了一本暗黄色的羊皮薄子交给了我。

  “这是...司药局的名录?”我以染上了血色的指尖轻轻拂过薄子上“司药名录”的字样。

  接着,手指拈开了第一页、第二页...

  直到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后,发现空留的一页时,才猛地呆住。

  因为此刻在我眼前浮现的羊皮薄子上赫然用碳笔写着一行字:苏氏女已中蛇蛊,欲救其性命,速往赵国公地,随后妾乃亲往,大夫欲得解蛊药,务必听之,否则苏氏女耳上蛊眼大开之时必是她殒命一刻。

  耳上蛊眼?

  我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抚上了双耳,最终在右边的耳垂上发现了一小块硬质的东西。

  “所以说,你不肯离开,就是为了要等雎虞来,向她要解蛊药?”

  公孙子都凝眉,伸手想要扶我。

  我却身子一偏避开了他的手指,惨淡一笑,“原来是这样啊,原来都是我惹出来的!”

  “不,苏丹。这不关你的事,该死的人不是你!”公孙子都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我,“今早晨,我令司药局的人来时就已经发现了,他们其实是雎虞的人,我害怕我离开后他们会折返回来害你,遂令惊羽严禁你出府,本是打算待得到解蛊药后解了你身上的蛊毒,就让你随鲜虞太子走的,只是没想到,祭仲奸诈竟为了逼迫我交出朝阳先生,令赵国公到了灵泉寺。”

  “可你为什么就如此坚信雎虞呢?你就没有想过她也许是骗你的吗?”

  “事实在眼前啊,”公孙子都苦涩笑开,抬手温柔拭去了我下颚上的血污,“还有,其实我昨日就发现了你耳上的红点,只是那时还不知晓,那竟是夺人性命的蛊毒啊!”

  “但是我亦记得你说过的,蛊如盒中怪物,所中者皆躲不过一死,也许所谓的解蛊药只是说说而已,也许她只是以此诱你出来也说不定,你如何能轻信了雎虞呢?”

  “若那是事实呢?”公孙子都定定的瞧住我,英挺的鼻梁下一张瑰色的薄唇微张,“我不清楚雎虞说的话几分真假,但由报假信的那个小厮的下场看来,我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的希望,哪怕她要取走的是我的性命!”

  “你这个傻瓜!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我知道,能活下来是要以你的命来抵的话,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的眼中刺痛的厉害,亦不知晓是不是体内所谓的蛇蛊开始作祟了,心里竟如打翻了杂味瓶一般,一半苦涩一半酸溜溜的。

  “别担心,”公孙子都像是瞧出了我的心思一样,将手轻轻放在我的头顶慢慢俯下身,使得视线与我平行以后,才扯出一丝安慰般的笑意,“解蛊药我会拿到的,性命也不会如此就交给她,所以你不要担心。”

  “公孙...”我抬眼,手指不自觉捏住了他的衣袂,“可是,雎虞不是巫教人吗?她为什么要对付你?”

  听我这么问起以后,公孙子都愣住。

  好半晌,声音僵硬道,“你不知道,雎虞其实是个喜好争夺功名的女人,她一手策划了幽林那场算计,又知晓了大王欲除掉我的意图后,有所行动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可我知道巫教人一直想除掉的人是我。”不管是在鲜虞时,那个所谓天机楼的黑衣杀手,还是在竹园时尾随我而来的巫教人,他们似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我!

  公孙子都放在我头顶的大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低声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有些事我想...是该告诉你了。”

  “什么?”我疑惑挑眉。

  公孙子都见我的样子,表情里略有丝抱歉道,“其实当初在竹园时,那几个袭击你的巫教人我并没有立马将他们杀了。”

  我瞧着公孙子都一时未言语,听完他的话倒也没有显得很意外。

  惹得他却诧异开了,“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抬手擦了擦因血渍干涸而变得有些紧绷的唇角,轻笑,“这没有什么好问的吧,因为若是换做我也会相同做法的,毕竟身边突然多出个生分的人,多多提防也属正常吧!”

  “咳!”公孙子都脸色不自然的微咳一声,又道,“那个时候,我只是很好奇你的身份,于是就将他们关押起来审问,这么一问以后我才知晓,你不仅是鲜虞的太子妃,似乎还和巫教里某一位姓沈的谋士有所关联。”

  “所以说,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扬眉,眸子里略带上一丝不可置信,“只是...姓沈的谋士?”

  那是谁?

  我在脑海里四下搜寻了一番,却毫无头绪,因为在我的身边别说是姓沈的谋士了,就是姓沈的人,我也只认识沈霄一人而已。

  可沈霄又岂会是巫教里的什么谋士呢?这绝对不可能!

  公孙子都凝眸,似感叹般,“那时我瞧你时常满脸决绝的样子,就好奇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听你亲口求我救钟离君主时,我才算彻底明白了你的身份,不过…现在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公孙,我…”

  我本想开口说我不是故意欺瞒他的。

  公孙子都却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只是轻轻拥我入怀,声音坚定道,“我一定可以救你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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