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巧接过药材名单，柳眉微蹙，那上面的药材极为普通，别说是商会，就是黑市的地摊上都有的卖。
“前辈稍等，我马上去办！”
华巧恭敬施礼转身朝着前厅走去，齐老自然发现了她表情上的轻微变化，但也将心思很好的隐藏在了笑脸之下，陪着老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当然并非闲聊，话语间都是套路。
放着这么好的茶不喝真的暴殄天物了，老人品茶应和，这让齐老很是无奈，因为他套不出关于这个陌生老人的一丝线索。
名单上都是极为普通的药材，即便份数有点多，但华巧亲自筹备应该很快，可当她回来时，时间已经足足走了半个钟头，想来是在给齐老争取时间，在与老人的交谈中尽量摸清底细。
“前辈，这是您要的药材，六十份！”
华巧和齐老偷偷交流一下眼神，随即将东西恭敬的放在桌子上。
“我只要五十份！”放下茶杯，老人淡淡的回道。
“剩下的十份是晚辈的心意。”华巧动人一笑说道，并将那张存储卡也放在了桌子上，“前辈，丹鼎和药材一共花费一百二十七万，您收好！”
稍好些的一品丹鼎市面价就逼近一百万了，看来青山商会这是在主动伸出橄榄枝。老人含笑点头没有做作，随即收起存储卡并将药材放入乾坤袋。
“谢谢！”老人缓缓起身，朝着门槛走去。
“老哥哥，我送送你！”齐老急忙起身，道。
齐老和华巧一直将老人送到内堂出口，当那半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时，二人彼此对视，眼神中的深意颇为复杂。
“巧儿，你怎么看？”齐老收起笑容，双手后备，面色严肃。
“巧儿不敢说！”华巧轻轻一笑，摇头回道。
“他已经走远了，说吧！”齐老侧目看了看身旁的华巧，以后者的聪明才智，即便一些宁海城总部的人也望尘莫及，没想到也有识人不透之时。
华巧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齐老，柳眉轻蹙。
“拥有储存卡说明他的地位绝非一般，加上张嘴就要买我们商会最好的丹鼎，巧儿起初认定他是个丹师，而且级别不低。”
齐老点了点头，道：“接着说。”
“可是，当看见那名单上的药材时，我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质疑，以他的岁数总不能是刚刚成为一名丹师，所以我看不透他。”
齐老再次点头，备在后背的双手已经放下，但他的眼睛依旧在盯着那道门帘。
“除了你的疑虑，我还有一种感觉！”
华巧仰目看去，这么多年来让齐老如此重视的没几个，至少在这青山镇里没有一个。
“算了，也许是人老了多虑了！”齐老凝目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齐老，要不要盯一盯？”华巧急忙问道，但回答她的是齐老的否决。
“这样的人不要主动去窥探，如果他真是丹师会再来商会的。”
......
夜深人静，薄纱状的云层随风轻飘，时不时将那轮明月遮挡少许，而在青山镇的一处僻静之地，破旧的木屋内还亮着烛光，和银色的星辰之光相比，冷萧、昏暗。
老人坐在桌前，腰背已经不再佝偻，笔挺如杆，双眼也不再浑浊，精光在激动中不断迸射。
“还是把面具撕下来吧，免得待会弄坏了。”
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只听撕拉一声，一张皱巴巴的假脸被撕了下来，昏暗的烛光下，一张俊俏的面庞显现，细眉如剑，黑瞳闪烁，如果何大此时此刻在场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三番两次帮助他的老人正是小哑巴。
“开始吧！”
龙鼎森威的‘站’在地上，张墨尘戳了戳手眼神激动，随即，薪火在鼎底点燃，昏暗的房间内顿时红亮起来。
因为是第一次炼丹，张墨尘格外的小心翼翼，按照气血丹的炼制方法，将十几种药材按照先后顺序扔进龙鼎。
薪火熊烧，龙鼎的温度越来越高，青黑色的鼎壁慢慢变为红黑色，而随着时间推移，一丝丝药材独有的清香伴随着蒸蒸热气漂游在空气之中。
药材熬制完毕，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那就是木元力的注入，没有木元力，这些药水和普通的中药没有任何区别。
张墨尘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头的激动，五彩流珠通体翠绿缓缓旋转，催动着木元力在经脉中温和游走，最后从掌心处脱离本体化为一道道绿色的气流没入龙鼎之中。
顿时，龙鼎微微震动，黑色的药水发生了质的变化，拳头大的气泡从丹鼎底部升起，在水面轻轻炸裂，散发出浓浓的丹药气息。
“成了！”
张墨尘嘴角一列，然而，脸上的狂喜还没持续一秒钟，只听一声闷响至龙鼎内传来。
药水四溅，气息全无，张墨尘被烫的一阵抓耳挠腮。
“呼，还好将面具撕下来了！”
摸了摸面颊，倒吸一口凉气，张墨尘苦涩的撇了撇嘴巴，样子有些狼狈。
“还是失败了啊！”
如果这句话让旁人听见一定会骂张墨尘是个神经病，丹药是那么好炼制的？丹师是那么容易当的？生平第一次就想成功，你难道要让那些苦苦煎熬了大半辈子还停留在一品阶段的丹师去跳楼自杀？
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野心有些大，嘴角扬起一抹自嘲，张墨尘拿出了第二份药材。
.......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十几天，白天里，这间破旧的木屋根本无人问津，偶尔有小鸟飞过，在屋顶停留片刻又飞走了。
到了晚上，这间不起眼的木屋就精彩了，每到夜深人静时，都会从漏风的门窗里散发出奇特的香味，香味越来越浓，最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盎然的气息，然而，每到此时都会突兀的爆发出一道闷响，紧接着是吃痛的大叫。
又是一个深夜，星辰格外璀璨，如玉般的月光普天洒下，将大地映照的颇有些诗情画意，然而，如此惬意的深辰美景，张墨尘却无福消受。
草药乱七八糟的挂在鼎口上，地面仿佛被水泼一般，张墨尘依靠着桌腿瘫坐在地，垂头丧气，目光无神，俊俏的脸蛋上因为几个豆大的水泡看上去有些滑稽。
良久之后，张墨尘拍拍屁股坐到椅子上，单手托腮，盯着红烛，刚才炸掉的是第五十九份草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每一步张墨尘都是严格按照丹书上的说明来的，这十几天下来，不但没有成功，而且一点进展都没有。
“难道这丹书是假货？”
张墨尘自问一声，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黑市里的东西虽然真假参半，但拿出来拍卖的物品绝无虚假。
张墨尘百思不得其解，愁眉苦脸半天后终于放弃继续炼丹，走到床前褪去外衣。
十几天下来身心俱疲，张墨尘伸了个懒腰直接扑倒在床上，然而，老天似乎还没有捉弄够，只听‘咔嚓’一声，整个床铺瞬间散架。
“他娘的，丹药练不成，觉也不让人睡？”
一片废墟中，张墨尘苦恼的站起来，然而腰还没完全挺直，整个人就僵住了。
身体僵滞，剑眉轻蹙，黑瞳炯炯，张墨尘像是进入某种顿悟的境界。
床为什么会塌？因为承受不了重量......
丹药为什么会崩？因为承受不起所注入的元力！
张墨尘一个健步冲到龙鼎前，三下五除二将狼藉打扫干净，接着迫不及待的重燃薪火，并拿出了最后一份药材。
火越烧越旺，龙鼎渐渐变为黑红色，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加剧着张墨尘的心跳，剑眉紧了紧，小心翼翼的将一颗天蓝色的草药扔了进去。
一颗、两颗、三颗......当最后一颗草药被扔进龙鼎后，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了熟悉的香气。
初春的深夜凉气十足，但薪火还是烤的张墨尘汗珠急速滑落，前五十九次不都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的么？他哪里敢大意！
五彩流注开始缓缓转动，张墨尘目光坚定，神色严肃，对着鼎口伸出右掌，一股股极其微弱的绿色气息如山涧的小溪般轻轻流出。
当第一股气息没入时，龙鼎顿时晃动起来，张墨尘面色一惊，好在没有听到闷沉的爆炸声，急忙再次削弱木元力的威力。
有惊无险，张墨尘深吸一口气稳住心跳，接着按照丹书介绍继续炼制。
月光下的夜安静无比，如果此时此刻有人在场定会惊愕不已，因为那间破旧不堪的木房内香气根本关不住的从门窗缝隙中飘出，不是酒肉香，更不是女人身上的香，而是丹药独具的沁人清香。
药香越来越沉，气息越来越浓，最后一声翁响传开，声音不大却是将黑夜的寂静彻底打破，当然，打破的不仅仅是夜的寂静，还有通往丹师的那面铜墙铁壁。
拇指大小，通体暗红，偌大的龙鼎内，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但正是这个小丸子让张墨尘目放精光狂喜无比，历经十几天煎熬，五十九次爆炸，他张墨尘终于炼制出了平生第一枚丹药，这世间的丹师从此又多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