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巍进了里院，却并不能入屋，只将话传给玟秋。玟秋知我不喜早晨有人叫起，便进书房说与十四。十四练完拳，盘膝坐在窗下炕首看书，听了玟秋的话，道：“别吵了福晋，让他们去外院花厅候着。”

　　玟秋应了，一面给小丫头使眼色令其往外传话，一面捡了衣冠鞋帽伺候十四穿戴。我闻见声响，裹在被窝里朝外间道：“谁来了？”话音落，便有丫头进屋侍奉洗漱。

　　捋起帷幕，我趿上自制的狐狸毛拖鞋，散着半身青丝，坐到梳妆镜前。十四掀帘而入，笑道：“我吵醒你了？”我揭开黑漆描金镜匛，从小屉中拿出白玉柄月牙形羊角梳，一丝一丝顺开胸前的头发，道：“不是你吵的，是昨晚睡早了。”

　　十四立到我身后，随手搭在我肩上，道：“要不要爷帮你画眉？”我从玻璃镜中瞧他一身见客的装束，道：“客人在等你呢，你忙你的去吧。”又问玟秋：“爷早膳都吃了什么？”

　　玟秋肃了一肃，道：“回福晋的话，爷还没吃呢。”

　　我转身看着十四，道：“事情急不急？能用完膳再走吗？”十四扳过我的身子，把我放在镜子前，夺过我手中梳子，道：“不急，爷先给你梳头。”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道：“是谁来了？可别叫人久等。”十四只是笑，道：“娘子要梳头，奴才们等一等有何不可？”又挑出眉笔给我描眉，命玟秋道：“去传话，就说爷要给福晋画眉，不得闲空。”

　　玟秋讪讪答应，却步退下。

　　我横眼瞪十四，道：“又拿我做幌子，不明就里之人，还当我骄纵狐媚，勾了十四爷的魂呢。”十四仿佛没听见，专心画眉，嚷嚷道：“你别动，画歪了爷可不管。”我道：“我没动啊。”十四强词夺理：“你一说话，眼皮子就跟着动，你闭上眼...”

　　于是我乖乖闭上眼。

　　眉头冰冰凉凉的，他一笔一笔画得极为认真，如临摹仕女图一般。屋里伺候的丫头在我跟前尚敢说说笑笑几句，在十四跟前，却是连呼吸都要发抖的。她们静静的呆在墙角，眼神落在脚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停了笔，我睁开眼往镜子里左瞧右瞧，虽然我每天都会寻空敷各种纯天然无添加绿色环保面膜，但仍旧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额头和眉间都已生了细纹。我叹道：“这儿又长了一条。”十四凑上前，道：“在哪儿，爷瞧瞧...”

　　我一掌撇开他的脸，道：“以后我没梳妆之前，你不许进屋。”

　　十四道：“那可不行！”他坐在小矮凳上玩我的朱钗绢花之类，又挑出几支心仪的让丫头给我戴。我边绾发髻，边道：“为什么不行？”十四捡了根金灿灿华丽土豪的紫玉镶明珠金丝流苏钗往我耳鬓一插，道：“那你为何不许我进屋？”

　　我被长簪插痛了，禁不住大叫，十四唬得手一松，整个发髻不堪重负，全散了。

　　梳头的丫头连忙跪下，道：“奴婢该死。”

　　我气呼呼道：“你起来，明明是爷弄的，你讨什么饶？”又骂十四，道：“今儿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头都要插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