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浑身一颤,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一样,她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笙歌呜呜的哭着,他当偷儿的这些年看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杀人灭口,要做的干净,无非是放一把火,何况白天宋梓昱刚出事,晚上店铺里便起火了,若非有人刻意为之,这火着的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如此,宋梓昱的处境便危险了。
匆匆赶来的小少爷见晚娘单薄的身子在月色下微微颤抖,心中也涌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你放心罢,明早我便动身去京城,梓昱,他不会出事的!”
小少爷说完便大步的离开了,晚娘浑浑噩噩的安慰了笙歌,将他送回房间休息,等她回房睡到床上时,才察觉脸上一片冰凉。
她摸了把水淋淋的脸颊,恍恍惚惚的想着:哭了?
晚娘想到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只想着宋家人对她不好,要和离,想着她离了男人也能活,可现在想想,其实那些想法真的很可笑,她明明脆弱的不堪一击,如果当初不是宋梓昱,她如今也许已经是个死人了。
小说里那些牛逼哄哄的穿越者她也只能想想而已,她根本做不到那样,就算她是个现代女性,可她依旧没法在古代活得风生水起,甚至很有可能活不下去。
这么久以来都是宋梓昱宠着她,疼着她,什么都依着她,而她什么都没做,她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给的,她喜欢便受着,不喜欢便远离,说到底,她只不过命好穿到了沐晚娘的身上,有宋梓昱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男人身上。
若是别人,只怕听到她不能生养肯定马上选择写休书,而不是替她看病抓药,更不会为她洗衣做饭了。
越是想着从前,晚娘越是难过,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晚娘哭了大半夜,天亮时才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没多久,她便被噩梦惊醒,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脸色刷白,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换好衣服出门后,晚娘才发现时辰还早,院子里也只有几个扫撒丫鬟在收拾院子,老夫人屋子里没什么动静,想来还没醒。
突然想起小少爷昨晚说过的话,晚娘急匆匆的去了小少爷的院子,却只见到了舒砚。
“少爷天一亮便走了,少爷还说让姑奶奶放心,姑爷不会出事的。”
晚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见识了太多人情冷暖,便是亲生父母都未必会这般对她,可小少爷却什么都没说,便替她奔走,这让她觉得心酸又感动。
晚娘突然便觉得她太过软弱,什么事都依靠旁人,尤其在宋梓昱这事上,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解决,而是觉得有安时宇肯定不会出事。
虽然很是沮丧,可晚娘却突然明白过来,小少爷去京城求助安时宇,在这段时间,她怎么样也要想办法保住宋梓昱,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被诬陷,甚至被动用私行了。
想明白了的晚娘在被笙歌找回去用过早饭后,便和老夫人打了个招呼,带着舒砚笙歌一起去了县衙。
这是晚娘第一次来,可她心里没有畏惧,充满了勇气。
击鼓鸣冤,这是以前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晚娘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一天。
“一大早的谁在击鼓鸣冤啊?”
来往的路人好奇的停下驻足,事实上,但凡县衙升堂,镇上的人都会过来看看,毕竟一般发生的事都不算小。
“好像是那个新开的点心铺子的老板娘,和钱家很要好的。”
“喏,钱府小少爷的书童不就在她跟前站着呢嘛,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好,听说她是钱府的姑奶奶呢!”
“呀?这不可能吧,钱府哪来的姑奶奶?”
“据说是钱府的老太太认下的干孙女,疼着呢!”
“这可是攀上高枝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有不长眼的,我才从主街过来的,他们家的铺子给烧了,什么都没剩下,跟前几家也都烧了一些,好像还烧死了个人呢!”
“作孽哟,这才刚开了没多久,生意好着呢……”
“谁说不是呀……”
那么大的火,镇上几乎都知道了,晚娘就是要趁着这个时间将事情闹得天下皆知,让县太爷动不了宋梓昱。
晚娘敲了许久,县衙的门才打开,衣冠不整的捕快黑着脸出来,到嘴边骂人的话在看到舒砚时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这不是舒砚嘛,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是府里有什么事?还是小少爷有什么吩咐?”捕快狗腿的笑着。
舒砚也知道这些捕快都是狗眼看人低,便也冷冷的说道:“我家姑奶奶来击鼓鸣冤的!”
捕快迟疑的看了眼晚娘,他认出这是昨日抓住那人的媳妇,一时脸色有些难堪。
晚娘看他的模样便知道这县太爷肯定参与了这事,便冷笑一声,高声质问道:“昨晚我家铺子无故起火,甚至烧死了人,如今我击鼓鸣冤,县太爷是不打算审理此案吗?”
捕快的脸色更是难堪,又瞧见县衙外如今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更是涨成了猪肝色,半响,才咬牙道:“等着!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说罢,又关了门匆匆离开了。
晚娘面色泛着寒意,舒砚也听说了一些内幕,虽然不是很赞同晚娘这样做,但如今也拦不住了,便低声道:“姑奶奶一会只管说的凄惨些,这县太爷最是要面子名声,绝对不会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对姑奶奶用刑的!”
“嗯,我知道了。”
没一会县太爷便升堂了,捕快将晚娘笙歌几人带了进去,百姓们也都挤进了县衙里。
“威~武~!”
刚一进去,便听到衙役们高喊的声音,还有水火棍敲击地面而发生的声音,隐隐有种压迫的感觉。
晚娘听老师讲过,升堂时的“威武”声和水火棍敲击地面形成的声音都是为了让犯人形成一种压迫,这在现代叫心理战术。
不过晚娘经历过现代警局那样的阵仗后,如今这般也没什么负担了,神情坦然,笙歌有些害怕,一直紧紧的握着晚娘的手,舒砚见过比这更有气势的场面,自然是轻松无比的。
啪!
上方传来惊堂木的响声,而后便是县太爷高亢的声音:“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鸣冤?”
“小妇人宋沐氏,家中商铺昨夜无故起火烧毁,小妇人怀疑这是有人蓄意放火,想要谋财害命,请大人为小妇人做主!”晚娘声音凄惨的高声呼喊道:“小妇人的夫君昨日被大人抓走,小妇人太过担心便回娘家住了一晚,不想店铺便被烧毁,甚至连累无辜,请大人一定要抓住那纵火之人啊!”
“这么说来就合理了,铺子里都没人,这火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幸好这小妇人回了娘家,不然不就被烧死了吗?”
“是啊,听说死了的那个很惨呢,浑身都被烧成焦炭了,早上被抬进县衙了,不知怎么就没动静了。”
“这,这也太心狠了……”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肃静!”
那些议论声顿时停止,县太爷又问道:“宋沐氏,你可有证据证明有人故意纵火?”
“大人,昨日小妇人的夫君被抓以后,小妇人便关了铺子,厨房的火也是灭了的,那时已经是正午了,若不是有人蓄意纵火,怎么快到天亮才着了火?”晚娘目光灼灼的看着县太爷,眉眼冷厉,更是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昨日夫君被抓,据说是吃了小妇人家的点心导致大人的千金中毒,小妇人甚为不解,小妇人与夫君从未见过大人家的千金,那点心有毒,大人为何怀疑是小妇人的夫君下毒?”
晚娘冷笑一声,不等县太爷开口,继续快速的说道:“小妇人家的点心都是一起出锅的,打包时也不会询问是哪一个下的单子,为何别人的点心吃了无事,可令千金吃了便中毒了?那点心从小妇人的铺子里买走,直到大人府上,中间没有旁人动过那些点心吗?小妇人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办案讲究证据,小妇人和夫君没有任何动机对令千金下毒,为何大人不将那些碰过点心的人都抓起来,却唯独抓了小妇人的夫君?夫君刚刚入狱,小妇人的铺子便被纵火,若说这是巧合,小妇人是万般不信的!”
晚娘的声音很高,说得虽然很快,却条理清楚,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明白,纵火的事情大家都知晓,可县太爷千金中毒的事情,大家却刚知晓,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也觉得这火着的太过莫名其妙,若说不是人为,也没什么说服力。
晚娘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说完便冲着县太爷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县太爷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长相还算端正,此事却被晚娘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却碍着众人的目光,不能有什么有损颜面名声的行为,只心里却恨得不行。
舒砚这时上前冷声道:“我家姑爷姑奶奶向来和善,未曾与大人的千金有过交集,更是不曾得罪过人,如今这般明显有人陷害,大少爷向来看重姑爷,若是知道有人陷害他,只怕是不会轻易绕过那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