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王凯看着那群已经狼狈不堪的江南士兵,一下子便主意到了那队伍最前列的廖亚。
面对王凯的发问,廖亚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破败的衣角擦了擦已经沾血的大刀,他知道今日也许就是他的最后一战。
剩余的三百士兵一个个紧紧攥着武器,或许还有人心中有着畏惧,但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勇气站在这里,那么他们就是一个优秀的士兵。
那是一个几天前的一个夜晚,江南在得到那名叫做牛奋的当世猛将之后便召集了所有的文臣武将共聚一堂。
廖亚身为军营中的中坚力量当然也是在列。
就在那晚,江南甚至不顾澹台亮杀人的眼光再次拿出了女儿红,犒赏所有的士兵。也是那晚,江南十对于部将的所有疑问都是有问必答。
“主公为何每次临战的时候都是那般自信?”廖亚还记得这是陈琳问江南的话。
江南大口饮了一杯,略有醉意的笑了一笑便说道:“其实吧我这不叫自信,我只是觉得我并不能输!
你们每个人既然选择了跟随着我,那么我这个主公要是提前倒下了,那谁还能主持大局?
其实啊,我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廖亚的主公喝的有些尽兴继续说道:“想我江南以前也之时一个**丝,哦,对了也许你们还不知道**丝的意思。
说起这个**丝一词吗,你们可以问问老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众人的眼光便聚集了那个正在大口饮酒大口吃肉的汉子。
只见这个汉子大笑道:“大哥口中的**丝的意思,大概就是指一个男人出身卑微,长相丑陋,家境贫寒!”
江南哈哈大笑,“老牛说的不错,像我这样的**丝能够混到今日的成就可以说全部都是靠着兄弟们的努力。
说起来也是惭愧,我江南文不成武不就若是在战场上还不让兄弟们安心,那么我也不配做什么主公了!
在带兵出征的那天我江南就悄悄的发了一个誓,凡有战事我江南必须亲临战场,凡有困难我江南必须鉴定自若!”
江南说完这番话,当世还在喝酒的廖亚只觉得心头一震,他清楚的记得他当时观察过军营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坐在身边檀靖,都扬,面色亢奋,潘闵三兄弟连声叫好,三位军师大人相视微笑,就连军中标杆凌压牛奋二人也是赞不绝口。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江南顿了一顿,“这就是我一这么长时间来一直紧记的一句话,希望对给兄弟也有所帮助。”
“所有敌人都是纸老虎!”
那夜里的江南都是非常开心的,几乎把所有的心情都给大伙说了一番,比如说在澹台亮问道江南自己一众人都是平民出生,以后世道大乱应该如何生存,江南只是对这个名监军大人投出了满意的微笑,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回答简答而有力。
“靠自己的双手和大脑。”
再譬如凌压这个好武之人质疑牛奋的武力的时候,江南索性让他们在军营中摆开架势,便让两人好好较量了一番,但结果也是不分胜负…
廖亚逐渐回神,上万的庆国士兵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三百来人面对这庆国士兵一圈又一圈刺来的武器忍不住抱成了一团,而那正中间则是一张帅旗高耸入云!
“所有敌人都是纸老虎!”廖亚似乎像发泄一般大声嘶吼,“兄弟们我们杀,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廖亚所有的实力都已经爆发出来,鲜红的道光包裹着身体,武器劈砍刺突,一时间便带走了大量的士兵,可是眼前的敌军也只是暂时出现了一个缺口,立马就有一队庆人补上。
王凯立马于军中,此时的他并未出手,欣赏敌人的垂死挣扎已经称为了他最大的爱好之一。
庆国的银色铁枪从四面八方而来,被包围的三百余人一轮突进便会被带走大量的人,当然庆国人也不是那么轻松面对这样一帮光脚不怕穿鞋的亡命之徒依然有不少人命丧于此。
至国人抱团,庆国人包围,就在两队人马中间死去的尸体越堆越高,宛如一个圆形壁垒!
“放箭!”
庆国的将官终于觉得死伤有些过多,便传下命令。
箭矢漫天飞舞!
“顶住!顶住!”
廖亚带头用武器荡开弓箭的袭击,一时间武器与弓矢碰撞的声音噼啪作响。
可是人力是有限的,那庆国的弓箭依旧遮天蔽日。
扛旗的士兵是这三百人中身材最为高大的,因为两手都在旗杆上紧握,并没有多余的手去拿起武器抵挡弓箭,他把自己的生命安全全部交给了自己的袍泽。
一声声惨叫响彻天地,身边的战友已经不多了,一支弓箭迎面而来,本可以选择逃避的他却是站在原地屹然不动!
箭矢从前胸灌入穿透胸甲直刺后背。
“帅旗不能倒!”前番叫嚣的在山林隐蔽杀了二十个庆国的汉子,直接丢掉了武器,跑向帅旗之处,轻轻将战友放在了地上,双手高高举旗,“江”字帅旗迎风飘扬!
“杀!”
廖亚看在眼里怒喝一声,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几十人全部围住了扛旗汉子,面色坚定。
又是一片箭雨袭来,那前番还在扬旗之人却被劈头盖射了成了刺猬,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帅旗就要倒下。
“我来!”独臂汉子大喝一声,毅然接过帅旗,现在即使只剩下几十人但那面旗帜毅然屹立不倒。
在庆国强而密集的弓箭轮射之下,剩余的至国士兵能够保住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思或者余力去帮助扛旗之人,所以现在选择去扛旗就是等于选择牺牲!
“射死他们!”庆国将官面目狰狞不停的挥舞手中的令旗,一排排弓箭手相互交错,那黑压压飞舞的弓箭似乎永不断绝。
廖亚心神一紧,一个蹬步手中大道贴紧自己的身体,强势的冲击之下带到砍伤一大片庆人,朝着那名将官笔直奔走。
“死来!”廖亚手中的斩马刀是从庆国将士手中抢来的,而这一刻就径直让这么将官命丧本国武器之下。
廖亚满脸是血,杀意爆棚,一群围住他的士兵畏缩不敢向前,只要廖亚向前走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
而后方的人则没有这般好运了,原本几十人在几波轮射下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独臂汉子已经死去,他的脸上挂着微笑,扛旗手一换再换,他们的尸体堆成了一小土丘,而新的扛旗手正在尸山上将帅旗舞的威风凌凌!
“小心!”廖亚看着眼前的一幕再也忍不住泪水,那名扛旗手是最早在山林中说一生只认江南一个王的汉子,他的小腿被庆国长矛刺穿,半蹲在尸山上的他依旧用身体依住旗帜,不让其倒下。
刺!
刺!
几支长矛毫无感情的袭来,那个汉子已经被钉死在左右袭来的武器刺出了好几个透明窟窿,鲜血沿着他的嘴角留下,他似乎还要在说些什么。
一个看似还有些稚嫩的身躯不断的向尸山上攀爬,等到到达最高出的尸首他一把举起那名还蹲着汉子手中的帅旗,双手使出全力将帅旗来回摇动。
那是那个哥哥已经死在回援泽潭郡城下青年。
十五六岁脸庞不再显得青涩,不对,甚至已经开不出他的容貌了,鲜血早已经将他染透。
“扑哧!”
“扑哧!”
两声武器入肉的声音穿来,这名小士兵已经弓箭射中了胸口,但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再次挥旗!
“扑哧!”
一箭飞袭,直中小士兵的心窝。
廖亚已经敢来到尸山顶端,一把拖住了那个已经在鬼门关的小士兵。
小士兵只是对着廖亚微笑。
“我…我算是…帮助..哥哥报了主公的恩情了…我也有脸…去下面见大哥了…”
江南大营安扎在离龙泉郡很远的一片旷野之上,此时的他正站在大营中手中的竹简已经无心去看,坐在军营里的将领们一个个面沉如海。
“还没有廖亚的消息吗?”
陈琳,郭准等人皆是摇头。
江南的脸色很不好,突然间军帐被风吹起,一阵狂风迎面吹来,江南只觉得头昏脑胀,便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主公…!主公!”陈琳大喊:“来人快叫军医!快啊!”
江南只觉得做了个梦,他仿佛来到了一片战场…
尸山已经有两丈高了,廖亚一手持刀,一手扛旗,现在他已经成了血人。
他一步步的走下尸山,手中的武器不断挥舞。
“来啊!来啊!都来杀了你廖亚爷爷!”
廖亚的狂暴依旧让庆国士兵胆寒,包围圈一直随着这个汉子的走动而在不停的移动。
“不要怕!你们都在怕什么!”一个军官高呼起来,“他只是一个人!”
军官提枪,从背后狠狠的刺向了廖亚,廖亚只觉得背后一痛,便转身,右手大刀挥舞一颗头颅直直冲天。
而就在他回头那一瞬间,前面的一直长矛再次刺向了他。
廖亚有些痛的发晕了,那个士兵看着廖亚的眼神,吓得连刺入其身体的长矛都不敢拔出来,向后退缩,翻着滚着别向后跑。
但就这个举动已经让庆国士兵壮了胆子。
他们纷纷递出了手中的武器。
一时间廖亚的前胸后背已经插着上十种不同的兵器,口中正在大口的冒着鲜血。
廖亚继续往前走,一刀斩断兵器的木柄,他依旧想要支撑。
一步。
两步。
他始终难以跨出第三步。
他将帅旗插在了地上,左手抓住旗杆,右手的大刀狠狠入地,用刀身支撑着身体。
廖亚的嘴唇在动,他的目光向前望去。
“所有…敌人…都是..纸老…”
没有再说出最后一个字。
庆国士兵们不敢动…就算看着廖亚没了动静依旧没有一个敢以上前。
王凯策马来到廖亚面前,嘴角挂出了一丝怪笑。
“手下败将,有意思!”
紧接着“江”字帅旗被懒腰砍断,刚刚屹立不倒的廖亚已经变成了无头尸体轰然倒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