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沈重平的惠风居内,沈重欢终于收起了自己的内息。
沈重平大抵是被方才的场景给震住了,半天愣怔怔的,陷在一片愕然之间,没有出声。
是以,她现在还没有注意到沈重欢面色苍白,身形也似乎有些不稳。
回头发觉沈重欢的异常时,便立时从床上起身,可自己也觉浑身乏力,手脚不听使唤,张嘴便要唤贴身的使唤丫鬟进来。
沈重欢赶在沈重平出声之前,忙深吸一口气道:“姐姐千万别。我没事。”
“你没事?你真没事吗?阿肥,你脸色看起来极差,莫不是刚才,让你受罪了?你怎会,怎么……”沈重平撑着身子往上挪。
沈重欢扶着沈重平的床阑干,定了定神,才就着沈重平的拔步千工床坐下。
缓缓道:“这是《天医内经》的催针之术,我方才就是用内息催针,将姐姐的经脉进行调整。可这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盼望能将爹爹瞒过,让姐姐顺利出府。”
“《天医内经》?你怎会?”沈重平讶然地摩挲道。
《天医内经》她并不大清楚,只知道沈氏一族以医术起家,必然有些旁人不为所知的绝技,想来这《天医内经》便是其中一种。
只是,阿肥年岁不大,怎么修习了这《天医内经》?
“姐姐,这事务必守口如瓶。《天医内经》乃我沈氏一门立足大燕,不外传的绝学。据我沈氏杏林谱记载,能修得此术之人,不外三人。而我,只是因缘际会,才习得此术。”沈重欢道。
因着沈重平并无学医天分,所以沈家的姑娘们都是当作一般宗妇来陪养的。很多关于沈氏一族医术的秘辛,她们并不知道。所以,沈重平对《天医内经》所表现出来的茫然不解之色,便很正常了。
“阿肥,既然都如此予我说了,那我必定守口如瓶,将这秘密带进棺材里。只是阿肥你,你,真没事吗?”沈重平一脸忧心道。
沈重欢轻轻摇头:“没事。姐姐放心。我已让薄荷给你煎了药,那药喝下去,怕是会让姐姐受些苦。到时姐姐怕会起疹。”
“妹妹这是想,掩人耳目。只是,我这得的是什么病?”沈重平问。
“天花。起先会出水疹,做出出痘现象。到时爹爹必然来给姐姐诊脉,只要症状对了,必会让姐姐出府。毕竟,这病只要旁人沾了,便极易感染。发散快,病者十有八九命丧于此。爹爹身为太医院的提点,姐姐这病又是生在汴都,只怕会更加注意。”
沈重平点头:“那一切,听阿肥的安排。母亲和阿兄那里……”
“我没有说。而且这事儿,也不好说。我已经跟萧韶九那边借了人,到时姐姐一出府,便会有人看着。姐姐大可在别院,好生养着,直到一切都安排好。”
沈重欢对沈重平说出自己的计划。
沈重平淡然一笑:“没想到,今日倒还拖了北萧公子的福。”
“姐姐好生歇着,晚间就会出痘了,到时恐怕会有些难受。姐姐记住千万别去抓,免得留下印子。院子里丫鬟婆子,也得让她们隔远些。姐姐的贴身丫鬟可靠得住?若是靠不住,不若我让萧韶九再安排几人。”沈重欢问。
沈重平想了想:“咱三房不是密不透风的,不管是你的院子也好,我的院子也好,应该都有沈家二房的人。不用特意安排,这些家生子,你的侄子在我院里当差,侄子的小叔却又在你院里当差,盘根错节的,有些东西根本就藏不住。”
说这到里,沈重平语气微顿,又道:“我想,不用到晚,各房就应该知道我病子的消息,若是再清楚些的,大抵也知道我是得了天花。我身边之人,若论信得过,怕只有山莓一人。紫苏虽然沉稳机敏,但心眼不小,爱计较。山莓是个忠厚的,嘴也紧,就是遇事不够灵俐。剩下的两个,都是府里的家生子,这里头牵涉的事情又太多。若是出府的话,就山莓一人吧。”
“一个人哪够?姐姐的贴身丫鬟想必也知道了些东西。这事虽然没有张扬,可那几个不知道嘴紧不紧。”沈重欢叹道。
沈重平轻笑一声:“大难临头各自飞。只要父亲将我这天花的绝症做实了,那几个丫鬟恐怕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就是这沈府,大房和二房也会怂恿父亲将我送出去。人嘛,就是这个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只要一干系到自己的利益,便跟跳墙的狗似的,恨不得撇得一干二净。”
“姐姐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沈重欢道。
因为早有安排,这事儿传到沈三爷耳里的时候,沈重平已经出痘了。
脸上稀疏长了几颗,手上,脖子上,也都起了红点。
沈三爷在惠风居诊脉后,一脸灰败,忍痛命道:“将你们姑娘平时穿的吃的用的,都用火烧了。平日在惠风居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看管起来,半步不准出惠风居。所有跟平丫头有过接触的人,都集中在一起。让回春阁的李管事,照着方子煎药,每人每天,一日三次。”
“那平姑娘怎么办?”跟在沈三爷身后的小厮问。
“出府吧,安排人送她去京郊的庄子上。”沈三爷道。
“听说,今儿个上午,欢姑娘也来过了。三爷您看?”那小厮小心问。
沈三爷听后,果然一震:“阿肥也来过了?那她?走,随我去摛芳居先看看阿肥。”
沈三爷对自己这个宝贝小女儿向来看重,生怕她也染上天花这必死之症,再加诸若阿肥也染了,那势必……
就在沈三爷急匆匆往摛芳居去的时候,沈家二房那边沈丽君已经得了准信。
在知道沈重平得了天花,沈重欢也可能感染之后,她心情就了阵大好。
“果然啊,天妒红颜!要是沈重欢的满脸,都长了水疹子,那可就好看了。”
一想到那种密集的白色水泡疙瘩,她浑身就起了鸡皮。唉,脸毁了不说,还看着分外恶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