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得知沈重平是被了‘慈母丸’之后,昨日便将‘慈母丸’一事如实告诉了沈重平。她今儿个再去惠风居,一是看看沈重平的身子,她那日从亭台上摔下来,经丫鬟的口述,八成是故意从亭台上摔落的,这让沈重欢不得不多出几个心眼,叮嘱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别再让自家姑娘做傻事儿;二是想问问沈重平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她不怕沈重平将孩子生下来,最怕沈重平想不开,会寻了绝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是高傲的。既是高傲的话,她绝对不容许自个儿不清不白地活在这世上。
上一世,如果不是陆越提亲赶巧,她恐怕也不会嫁过去吧。
可还有一点儿想不明白,即便当时嫡姐沈重平有孕在身,她大可找个门第普通的读书人,也没必要一定要嫁给陆越啊。
会不会,上一世,陆越知道了嫡姐沈重平什么事。
这么一思量,便到了惠风居的东厢。
外间沈重平四个贴身丫鬟进进出出,打扫的打扫,端药的端药。
她最近给沈重平开的药都是益气补身的,那‘慈母丸’是以母体养胎,孕期凡是孕妇身上的营养都会被胎儿自动吸收掉,那就意弱着,越到最后,胎儿越发成熟,母体就越发瘦弱危险。
“三小姐您来了!”沈重平身边的山苺紫苏几个丫鬟给她行了礼。
沈重欢点头示意,摆了摆手,几个丫鬟就鱼贯似地都出了惠风居的东厢。
绕进东厢里间,沈重欢就见自个儿嫡姐沈重平半倚在绣牡丹花纹的梅红色大迎枕上,眼睛正望着一处儿出神,直到沈重欢过来拉着她的柔荑,轻唤了几声。
她才勉强扯出一笑:“你来了。”
“姐姐最近气色好很多了。”沈重欢道。
“嗯,多亏你开的方子。我也感觉身子有力了。”沈重平闲话家常般地道。
面上除了方才那丝出神残留的冷淡之外,表情与素日无异。
沈重欢摸不准沈重平的心思,抿了抿嘴,只道:“我有法子能让姐姐的脉象跟普通人一样,所以爹爹那里,姐姐无需担心。不过,这只是一时的,三个月之后,姐姐的肚子便会显形,到时还需姐姐寻个借口出府养一阵子。”
沈重平瞧向沈重欢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动,她没想到自个儿那个只会扎针开方的妹妹还真有过人的本事,能瞒过沈三爷。
可出府谈何容易,以什么名目出府,出府之后呢,孩子生下来怎么办?
“妹妹有心了。”那异动闪过之后,沈重平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似是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沈重欢这事儿,只能沈重平自个儿想通。毕竟没有发生在自个儿身上过,她也很难说去体会嫡姐的难处,事到临头,谁也替不了谁,只能自己慢慢熬。
“姐姐千万莫要像前几日那样做傻事,这‘慈母丸’母子连心,若是那孩子没了,姐姐怕也不会好。”沈重欢还是忍不住嘱道。
沈重平看着沈重欢满面愁容的小模样,突地笑了起来:“妹妹多心了。我不会寻死,就是死,我也要找到那个人,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婚前失贞,未婚先孕,这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致命的!
那人,她一定要找到他!问问他,为什么!
所以,她不能寻死,既然这个孩子打不下来,那就生下来!
“重平姐姐,你莫要难过了。我,都是我学艺不精,才帮不到你。”沈重欢咬了咬唇。
经过四年,她的《天医内经》目前只修到第三层,从催息运针到畅络,她顶多催针将沈重平体内的脉象调整过来,瞒过一般大夫,可实质上要瞒过沈三爷,她并不没有把握,方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让沈重平心里好受一点儿。
“不怪你。我们家阿肥,已经很厉害了。不愧是‘国医圣手’的关门弟子。”沈重平淡笑着,爱怜地抚了抚沈重平的头发。
她的妹妹福气比她好,能够遇到一个合心合眼的人。那北萧公子萧韶九一看就不是池中物,与阿肥站在一起,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沈重欢决定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于是转到说起了大房庶女沈重菲邀她去上巳节游船的事。
这事儿,让沈重平蹙起了眉头:“往年上巳节,都是大房的悠姐儿遣人来递个口信儿。你是不去的,我管着三房的庶务,也是不去的。不过,都会让人随份子礼去。毕竟人家请不请是一回事,我们去不去又是一回事儿。这菲姐儿突然来请你,我想着,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我跟重安哥哥一块去,不跟那些姐姐妹妹们去,就少些麻烦。”沈重欢道。
“那菲姐儿与二房那位傻子走得近,我担心请游船只是个幌子,恐还有后招。对了,阿肥,你得给我再调一副方子,让我服下之后精神头不差儿,我不能老在这惠风居窝着,时间久了,我怕藏不住。”沈重平道。
“行,我到时再给给开个方子,不过姐姐毕竟是有身子的人,还是不能太累。姐姐出府的事情,我们还得谋划谋划,到时我会催针给姐姐通络调脉。”
“我相信你。这次上巳节,你万事小心。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静,冷静才不会出错。跟紧阿兄。少与那沈丽君一起。”沈重平嘱道。
——
农历三月最末一天。
沈重欢早膳过后,便听到摛芳居院外有小厮来禀,说长兄沈重安在沈府前院处等她,马车已经安排好了,支会她可以出发了。
当归和怒香帮她把白色的纱幕篱带好,长长幕篱帘子将她裹在其中,像身上披了件轻薄的斗篷。
跟去的两个丫鬟是当归和怒香,浣纱和丁香在摛芳居看院子。
一行人出了摛芳居,绕过信仁居到了前院的时候,隐约听到人声,微微掀开那白纱的幕篱帘子一看,竟是沈丽君。
她不是要跟大房的沈重菲去坐沈重悠的画舫了吗,怎的还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