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无极甄氏,自从王莽之后,就陷入破败、窘迫。虽然这数十年来,甄氏逐渐有抬头迹象,但是比起其他名门来,甄氏就略有点寒酸。
当然,再寒酸的名门,也不是普通百姓之家能比。
刘杲所居,是甄氏大宅的西处一角落。绿色盎然的说不出名字植物藤叶,爬满了一人高镂空阁墙。阁墙下,有规律的种植些各式各样的花草。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刘杲仅能认出有限的几种鲜花、家草。
踏着铺满古色的青石板的地面,跑完三千米晨练后,刘杲捧起刚出井的凉水,洒在脸上。
“嗯?”刚放松下来的刘杲,突然感觉到背后袭来一物。
刘杲横移几步,避开。瞟去一眼,却现是一块圆润的小石头,正在地上嗞啦啦的转着圈。
抬眼望去,阁墙墙头绿葱葱藤叶间,露出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后仰右手,正要投出第二枚石子。
看到刘杲望来,小姑娘有点慌张,随手丢了石子,调头想爬下阁墙,远远逃离。因为慌张,阁墙的上的小姑娘重心有点不稳,一时竟难以爬下阁墙。就在小姑娘又急又恼时,突然感觉身子一松,却是被刘杲一手拎起来。
刘杲掂起脚,向阁墙外探去:阁墙外侧并没有梯子什么,不过那枝叶散落的藤条,足以说明小姑娘是怎么爬到墙头的。
小姑娘穿着丝绸做的短衫衣。丝绸上,被撕破叶子渗出的绿汁,沾染成团团深浅不一的图案。小姑娘腹前衣兜中还塞着七八块小石头,这些应该准备砸自己的,刘杲心思。
刘杲把脏兮兮的小姑娘,放在肩膀。
不过,小姑娘并不领刘杲的好意。砰,小姑娘举起稚弱拳头,用力砸了刘杲脑袋一下。“痛……”没等刘杲反应过来,小姑娘却已经捧起小手,不停吮吸。两只童稚的眼睛中,泪水已经湛然欲下。
刘杲走至井边,把长袖一角浸湿,然后以之擦拭小姑娘脸颊、眉头、鼻尖的绿点、脏灰。可惜小姑娘很不领情,张口就要咬刘杲右手。当真富有攻击性!
“我说,我怎么惹你了?”刘杲轻轻捏起小姑娘细腻鼻尖。
小姑娘抿着嘴,用力摇晃小脑袋,想把鼻尖的咸湿手摇掉。对刘杲的话语,小姑娘充耳不闻。小姑娘仿佛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来证明她绝对不会屈服刘杲的淫威。
不知小姑娘对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大清早的辛辛苦苦爬上墙头,向自己丢石子。刘杲无奈摇摇头,托着小姑娘向外走去。
出门不远,刘杲就遇见几个慌里慌张的仆人丫鬟。唤住一个丫鬟,刘杲把小姑娘递给她。看到小姑娘依然仇视自己,刘杲不禁多问一句:“她是府上的……”
“是五小姐。平时很文静的,今天第一次跑丢。我先把五小姐送到夫人那里去了!”丫鬟匆匆说几句便离开。
“五小姐?是甄逸最小的女儿?……记得甄洛是甄逸最小的女儿。这脏兮兮的小女孩,就是后世‘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的甄洛?这也太‘女大十八变’了!”刘杲胡思乱想道。
“不过,这甄洛怎会对我身怀敌意?莫非是甄氏家内诸人,也不满意这偶尔提起的婚事?”刘杲心下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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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甄氏虽然落寞,却还不到巴结一个宗室寒门地步!”甄豫大声说道。
甄豫周围坐着的分别是,他母亲张氏,甄俨以及甄俨之妻刘氏。
“大兄。是平妻,又不是小妾。算哪门子巴结。”刘氏先向甄豫炮。刘杲与甄姜的婚事,虽然是由张氏拍板,但却是她先提出的。
“你也知是平妻不是正妻!总之,一句话。除非他刘杲给姜妹正妻、夫人地位,否然只要我一天是甄家家主,就不许这事。”甄豫剑眉挑起,冷眼看向刘氏。
“豫儿!”张氏呵斥甄豫:“一家一族之事,岂是儿戏?你若再这般浮躁,我就撤去你家长之位!”
甄豫不敢与张氏顶嘴,但是依然愤愤道:“我甄家百年来,没有女儿去他家做妾的!这例子不能在我手上破!我甄氏可不是程璜那阉竖!”
中常侍程璜,曾把女儿嫁给陈球当小妻。甄豫提起程璜,便是言此。
“原本我甄家还有你叔父在朝立足。但如今他也从执金吾之位,贬到武威做太守。西羌战乱,骚动三辅,你叔父若是有去无回……唉!你可曾想过,一旦你叔父身死,我们甄家还有何人能站立在朝堂?”张氏道。张氏所言的“叔父”,便是指当从执金吾位置被贬下的甄举。
“家中无男子,便需谋嫁女。若是你与俨儿,都有大才,我怎么可能去通过嫁出女儿,来确保家族在衰世生存?”张氏又数落甄豫、甄俨道。
刘氏这会面色稍缓,接口道:“刘杲能文善武,以后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姜儿嫁给他,虽是平妻,也不算亏待。”
张氏颔,赞同刘氏所言:“我父亲也说,刘杲在常山,一战破黑山贼之后,又单骑入黑山,说降蚁贼数万人。这武略、胆色都是极为不错。虽然闻听他尚要去三辅,与西羌作战,只是你我都知,任凭战役多艰难,带兵之将都难死去。姜儿嫁给他,倒也合适!”
“单凭刘杲能够说出‘志不求易,事不避难’,我就佩服他。不过,姜妹昨天提出要为父亲守孝三年,似乎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母亲是不是……”甄俨第一次开口言。
“守三月还不够?再守三年,她都成老姑娘了!这事不能由她!”张氏断然否决。
听着张氏、刘氏,甚至甄俨能同意刘杲出嫁,甄豫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愤然立起:“就是你们答应姜妹当人家小妻,我也不会安排婚事。这个脸,我丢不起!”说罢,甄豫恼怒的用力拉开木门,跨步离去。
“大哥!”甄俨起身叫道,想唤回甄豫,但是却无济于事。
“算了!这也是我们没有考虑豫儿受到的压力。俨儿,你调来几批马车,带些嫁礼,简单操办一下,去送你妹妹出嫁。以后若是他人问起,就说邯郸路远,婚车不易行。姜儿,唉,她受委屈了!”张氏眉头蹙成一团,说起话来,也一直在叹息。
甄俨最后犹豫道:“我们又没有和刘杲订下婚约,要不就让他回了!真让姜妹孤单单的出嫁,恐怕她……”
刘氏打了甄俨一下;“你说什么呢!反反复复的!姜儿之所以说要守孝三年,不是说不愿嫁刘杲,而是揪心那件事,非要证明自己清白不可。真若顺她意,那才真是误了姜儿年华。”
“大哥也真是的,为了自己脸皮,让姜儿受下如此委屈时,还口口生生为姜儿好!你可不要学你这个大哥!”出门后,刘氏使劲掐了甄俨一下。
“我的娘唉,你轻点!”甄俨龇牙咧嘴的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