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袁绍来访
雒阳,北邙阪。
刘杲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袁绍。
他,头戴二粱进贤冠,腰系青绥。虽是仓惶出逃,亦是风度翩翩,一眼望去,便知定是长于公侯之家。
他,四方脸,下颚略宽,短胡长须,容貌中上,且不怒而威。眼角一动,便能散出森严威仪,令下人震恐。
他,儒衫长衣,书生意气,与别人交谈时,不拘不傲,颇能折节下士,令众人感到亲切、友好。
望着眼前这位温宽如玉,仿若翩翩君子的袁绍,刘杲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屠戮两宫三千人的袁绍,外貌竟然如此和气、儒雅。
却说袁绍出奔后,闻听刘杲与吕布对持北邙阪,心中一动,便率数十人亲信,访问刘杲。这便是上述场面的缘由。
这亦是刘杲穿越至此空间后,第一次与袁绍相见。
“我这一身皮囊,难道与别人不同?”袁绍见刘杲上上下下打量他许久,不由得开口问道,打破两人之间沉默。
刘杲嘴角一瞥:“只是不意,本初这般温尔儒雅之人,竟能够屠戮两宫三千余人!”
一句话,大帐中的气氛顿时凝结。
刘杲早得到雒阳职方司密谍书信,知雒阳之乱时,袁绍曾经试图诛杀宋泓、崔烈、夏育等人。是以无论如何,刘杲此时都对袁绍没有半点好感。
袁绍嘴角抽*动,凝视刘杲半晌,方才颓然长叹道:“果然杀戮无好名。不过伯兴亦是军阵大才,难道不知我之苦楚?”
“陈窦之乱,阉竖屠尽窦、陈两家,继而引党禁,禁锢、残杀党人无数,以致海内怨愤,无一人不是阉竖仇敌。”
“若是吾辈束手就擒,必将再上演陈窦之难,令阉竖窃喜。吾袁氏一家死去不可惜,若是在大汉衰世之际,再起党锢,牵连数千忠义之士,这天下孰能救之?攻杀两宫,虽是逆行背德,然为朝廷诸公,万千士子,吾袁绍背此恶名又如何?”
“至于屠戮三千人……伯兴可知,这雒阳东南西北,无数豪强都与宦官交接,互为援结。昔日伯兴整顿河东盐池,收押盐贼数十人,送于雒阳,应当知道,雒京豪强究竟有多大力量!当时急迫之间,如是不能搜捕殆尽,一旦重要人物奔走京畿,联络豪强起事,那时雒阳怕是更加残破。”
“伯兴为军将,当知兵事急迫之时,必当宁杀错千人,莫放过一人。不然引起大乱,损失岂止千百人?”
“非是我袁绍喜乐杀戮,而是迫于时事,不得不除恶务尽也!”
袁绍将一大通话,统统讲来,一诉心中苦闷。自袁绍屠戮两宫后,不少人说他残暴,而袁绍去却认为自己无比委屈,且对杀戮之事无怨无悔。
对于袁绍解释,刘杲默然以对。
袁绍又停留小半时辰。但因为两人心思不同,话题一直难以谈下去。
袁绍本来的计划,也吞在肚子里,不再提起。觉得刘杲不可共商,袁绍不久便起身告辞。
临别时,袁绍又道:“伯兴带兵入雒所谋,我也能猜度一二。与董卓比起来,我宁愿入雒的是伯兴。”
刘杲呵呵一笑,随口再次封锁袁绍言论:“董将军自入雒以来,罢弊政,辟贤良。扫除霉雨,天日复出。岂是我所能与之比也!”
袁绍摇摇头,轻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董卓秉持朝政,对大汉有害无益。”
“董卓虽是将才,却无相才,通军事,却不知朝政。今日,他初登权贵,辟名士,举高才,看似欲使大汉中兴,但是其中无数隐患已经埋下。一日董卓革弊无功,这些隐患再一齐爆,他必然惨败。”
“董卓或许真欲努力,为大汉中兴努力。但这世上心怀善意,却屡行错事,为他人带来无数困扰者,古来多之。今董卓便是如此,他虽有心为善,但是落到实处,却是作恶,荼毒生灵。”
“盖国事不因人心而改之。”
“譬如昔日太尉段颎,西羌呼之为杀神,闻其名而远遁。其为将时,部下亦铁血奋战,披坚执锐,横行湟中大小榆谷,真可谓一代名将。然其一朝入朝,主持朝政,劝先帝北伐鲜卑时,却三路齐败。而后段颎身死狱中,亦是因为此败牵连。”
“岂非鲜卑不能伐也?当时鲜卑初兴,奴酉尚无威势,若能破灭鲜卑,漠北将复能安静,以军事而言,当真是北征鲜卑大好时机。”
“段颎一代骁将,若其统领大军,率夏育、田晏、臧炅之辈,或能大破鲜卑而归,为大汉造福。但是偏偏段颎身在中央,而非在边疆征讨。三路兵败,亦有原因矣!”
“段颎阵前能败敌,幕后则为敌所败。这便是人不当其位。今日董卓亦然。”
刘杲惊讶着望着袁绍。刘杲虽从后世历史记载,知道董卓必定败亡,但是从目前董卓行事来看,刘杲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还真不知道董卓的致命隐患在何处?
刘杲自度,便是他代替董卓,所行手段怕也与董卓类似,辟用名臣来拱卫自己声望,调用名士以兴盛朝政。这些手段,难道在袁绍眼里,竟然是错漏百出,隐患丛丛?
“果然,能够成为曹操第一大敌,三国前期第一军阀,以匆匆招募兵卒,大败跟随公孙瓒征伐数年的精锐士卒的袁绍,必定亦有过人之处!”刘杲心中感叹道。
之后,刘杲抽空主动询问袁绍,董卓所行政策,到底有何隐患。只可惜此时的袁绍,猜到刘杲不愿与他合势,这些深层次交流,袁绍已经不愿说出。
ps:俗传丁原为吕布义父之说,这里稍微解释一下。
案,并州刺史张懿被杀,丁原则迁为并州刺史。未满一年,灵帝刘宏又以董卓为并州牧,迁丁原为骑都尉,屯兵河内。
且丁原本为宛县吏,因平黄巾之功,方逐渐兴盛。
由此可见,至吕布杀丁原时,吕布最多只在丁原帐下效力一年多。丁原只不过是吕布寻常上司,谈不上“主”“父”。
且丁原帐下三将,吕布为主薄,张辽、张杨为从事。而后何进相召,张辽、张杨入雒,独吕布犹在丁原之侧。主薄亦是掌管亲近之吏,权掌府下诸事。
个人猜度,吕布少年时,或以文事显名,而非纯武将,与张辽有本质差别。至于吕布之勇武冠世,或当是日后军阀争斗时,逐渐打拼来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