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o6董卓布局
昭宁元年八月二十九日,吕布上书天子,言丁原诈以黑山贼,火烧孟津,心怀悖逆,残暴无仁义,故杀之以慰万民。同日,董卓诏书拜吕布代丁原为骑都尉,全权总领丁原帐下河内兵、并州兵,又令吕布兵阻击刘杲大军。
与军令随行的是董卓一封书信。书信中,董卓先是花费大量笔墨,言皇宫残破,兵凶之难,词句中又多番隐隐讽刺袁绍。临信结尾时,董卓又留言:“昔日汉阳共战韩、边,伯兴之少年英气,至今尚且不能忘怀。吾之兵,即伯兴之兵哉。何必率数千兵卒,千里奔走,徒耗费雒京粮草尔!且今日之时,雒京安定,何须伯兴用兵?惟盼伯兴入雒,与我一叙离别多年之诸事。”
却是董卓试图拉拢刘杲,与他共同对抗袁绍等一系。
刘杲邯郸讲学,学术远播,一篇《大学》,更是让《礼记》学者侧目,勉强可以算的上有文;伐西羌、收编白波、整改匈奴,皆是有胜无败,亦可算的上有武。如此文武全才,若是不偏离正道,按照汉世习俗,定会封将拜相。
不论刘杲是否提兵入据小*平津,虎视雒阳,在董卓眼里,刘杲都有拉拢的必要。
丁原身死,吕布提兵阻击刘杲,军阵之事,可以暂且稍稍告一段落。
雒阳,董卓手持一叠被尚书台驳回的文:“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门生万千,又在雒阳经营多年,与朝廷诸公多有牵连。今日袁绍屠戮两宫,吾本可以此登位三公,秉持朝政,扭转关西局势。奈何袁氏根深底厚,势力庞大,难以与之争锋。”
“若不是我令骑兵夜间潜出,白日又伪作援兵大张旗鼓入雒,令袁绍之辈、何进旧有部曲,不知我其实仅率兵三千。怕是袁绍早就再兴刀兵,袭杀我等,兼并西凉军,进而由他袁氏把持大汉朝政!”
“如今,吾虽以诈计恐惧他们,又招降吕布,收编吴匡等人,以零零散散数万兵卒,胁迫雒阳,使他们不敢妄动。但是朝堂之上,我却始终孤身一人,凡事不能以顺利言论。如若如此,岂能振兴关西?吾儿可有良策,解我此忧?”
李儒答道:“吾昨日一夜苦思,与其他谋士多番商议,定下近、远三计策,可瓦解袁氏一门。”李儒双眼血管充血,血丝斑驳,显然是昨日一夜未睡。
“三策?你皆说说!”董卓道。
李儒清清有点嘶哑的嗓子,道:“第一策,是近计,以之应对当前时局。”
“侍中宋泓,与刘杲为姻亲,可令宋泓为执金吾,掌管宫外警戒。一是,以此取信并州牧刘杲,使其敢单身入雒;二是,则用来疑心袁隗叔侄,令他们以为,父亲已经与刘杲达成协议。”
“典军校尉曹操,此人明智远识,颇有大才。袁绍少年交接曹操,曾以曹操矮小,又为阉竖后嗣,遂令曹操充作刺客,试图暗杀赵忠。曹操虽有才干,却并不为袁绍所重,父亲若想离间袁绍,曹操可为利刃。”
“少府许相,三世三公,却为袁隗伪诏杀之。许相两位从兄弟,许靖、许邵,皆能慧眼识能。两人虽然口不敢直言,但是心中却怀怨愤。当此时,父亲可大用许靖,借势得以存身雒阳。”
“凡此两人,用之,可暂时安稳朝局。”
“第二策,是远计,可以之分化朝局,避免袁氏在雒京一家独大。”
“父亲长年累战,不曾与名士交往,无有声名,是以士人不归心。这种劣势存在,一时之间,纵然花费无数力气,也难有成效。兵法有云‘若是自强不足,则思弱敌之策’。”
“大汉四方名儒、才俊何其多矣,岂尽是趋附袁氏之徒?今借助袁绍诛杀宦官之势,父亲可尽废宦官,重新推崇三公,并擢用朝中故老、乡间大儒,州郡名士入雒,以此来孤袁氏之势,使其不能统帅雒阳诸公。”
“陈留蔡邕,素有声望,且其婚姻之家,亦是名门士族,可引以为援。”
“颍川荀爽,昔日雒阳神君之子,亦是乡间名老。荀爽从子侄荀彧、荀攸亦在雒京,可因两人强行征辟荀爽。”
“弘农杨彪,三代太尉之后。父亲若是举他为三公,则弘农杨氏,与袁氏同为四世三公。以此,可分袁氏之大势。”
“豫州牧江夏黄琬,颇有其祖黄琼之风,又与弘农杨氏善,此人可为杨彪之助力。”
“颍川陈纪,与其父兄并称‘三君’,久怀大名,可辟用之。”
“……”
“这些名望高达之士,一旦群聚重位,必要分割袁氏之权柄,使之难以阻碍父亲秉持朝政。”
“第三策,亦是远计,可图十数年之后。”
“今天子虽长,然少为道人所养,不知朝政权术。父亲与幼天子亦有过交流,当知幼天子虽年已十七,犹类儿童。反观之,陈留王刘协,自幼长于深宫,为董太后倾心抚养,虽经大变,尚能面不改色,坦然面对袁绍,词锋不曾有过半点曲折。可见,陈留王虽幼,但其才能远甚于幼天子。”
“大汉如欲中兴,仅靠二三臣子,难有作为。唯有帝心聪慧,看透权术背后真理,不被奸人蒙蔽,才能振兴朝政。父亲如欲振兴大汉,当应学习昔日霍光,废幼天子,遵从先帝遗诏,策令陈留王为帝。”
“废立大事,不可轻起。但是父亲可以逼迫袁氏自断一臂,令袁绍亲自起草废立诏书,主持废立大事。袁氏参与废立,则其名望可渐六成。如若袁氏不欲屈服,则父亲当应立刻行雷霆之击,诛杀袁绍、袁术,不留后患。”
“三策若成,父亲可安坐雒京,执掌朝政也!”
董卓点点头,轻声道:“这第一策、第二策,都是远交近攻,自强,弱敌之善计。但是废立天子……以我名望,怕是主持不起来。”
李儒笑道:“父亲主持不起,袁隗能。这废立之举,便是要强行施加在袁隗身上,令其整日烦恼,无心思再来谋划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