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听说今日翟銮、许赞、张壁三人联名弹劾您了?”,严世藩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却见自己老爹正在那里若无其事地喝茶。
“是啊…”,严嵩睇了严世藩一眼,表情异常平静,“这点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
“啊…是…”,严世藩见自己老爹这副态度,也不那么毛利毛躁了,“可是…爹,这不算是个小事情啊,虽说皇上对您宠信有加,但是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
“这有何惧?”,严嵩微微一笑,“自打皇上降下那道旨意,我就知道会有今天了…”
原来自从上次严嵩觐见过朱厚熜后,朱厚熜“大受启发”,对修道之事越发痴迷,对朝政之事却逐渐懈怠起来,并亲自下诏,诏曰:
朕非赖天地鸿恩,鬼神默佑,早为逆婢所戕,哪有今日?朕自今日始,潜心斋袯,默迓天庥,所有国家政事,盖令大学士严嵩主裁,择要上闻。该大学士应曲体朕心,慎率百僚,秉公办事。
这个诏书一出来,可谓是群臣哗然:这不就意味着严嵩大权独揽了么?于是有不少大臣上奏,或劝谏或反对,但到最后都没了消息。
当然,这个诏书一出来,最着急的还是翟銮、许赞和张壁三人,其中尤以翟銮为甚,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内阁首辅啊,怎么就让严嵩这个老小子抢在了前面?实在是面上无光啊…
张壁和许赞两人也不好受,因为二人入阁都在严嵩之前,要轮也轮不上他啊…这可倒好,以前是给皇上打工,现在成了给严嵩打工了…
再加上严嵩自入阁掌权之后,实在是劣迹斑斑,一抓一大把,这样道德水平低下的人,怎么能够呆在内阁呢?简直是拉低我们的逼格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拉低了自己的地位…
于是三个人一商量,决定联名弹劾严嵩,将他赶出内阁,三人倾尽心力写的一封弹劾奏章,也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被送到了朱厚熜案头上。
“爹,难道您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严世藩见严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刚才那颗还火急火燎的心,此时已经放回了肚子里。
“当然有了,这封奏折在送到皇上那里前,我就已经看过了…”
“爹,既然您看到了,为何不把那封奏折给扣下来,这样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吗?”,严世藩疑惑地问道。
“呵呵…他们都是阁臣,我扣下了这道折子,他们就不能再写一封?他们就没有其他法子交到皇上手里?”,严嵩冷笑一声,似乎是嫌严世藩问的这个问题有点蠢,“再者说,如果我将这道折子扣下了,反而留给别人一个私扣奏章的把柄,我这不是给人逞口舌之利的机会么?”
“哦…爹说的是,是孩儿疏忽了…”,严世藩尴尬地笑笑,“那爹是如何应对的?”
“其实我在皇上下诏之前,就曾对皇上说过,此诏一出,必定会群臣反对,而且还会有小人诬告于我,我将这其中利害给皇上讲清楚了,皇上自然也就信了,所以之前那么多朝臣弹劾我,我都安然无恙…”,严嵩抚抚胡须,得意地说道。
“原来如此,爹爹棋高一着…”,严世藩笑着称赞道,心里却想光打那么个预防针也不是很有用啊。
“这次翟銮他们上奏的同时,我也上了一封,奏折里只是稍微辩驳了一下,可大部分内容都是向皇上请辞的…”,严嵩说到这,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严世藩一眼,似乎是想考考他:儿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严世藩听着自己老爹半明不明的话,心下也沉思起来,不过毕竟聪明,稍微想了那么一下,便就明白了原委:严嵩肯定是在奏折中说自己在内阁中工作多么多么不容易,翟銮他们三个人见皇上宠信自己,怎么怎么不满,如何合起伙来欺负自己,想要把自己赶出内阁…
这样一来,皇上的偏向性自然就很明显了:严嵩太可怜了,一个老头让三个老头合起伙来欺负,太惨了…
“爹爹高明…”,严世藩颇为敬佩地看着自己的老爹,“皇上最忌朝臣结势,三个内阁大臣合起来弹劾您一人,表面看起来是优势,实际上却是劣势…”
严嵩听罢,笑着拍了拍严世藩的肩膀,显然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回答很满意:不愧是我严嵩的儿子!
“藩儿,今日有个叫叶经的山东巡按御史,弹奏爹爹贪污受贿,你说该怎么办?”,严嵩垂下手臂,又给严世藩出起了“难题”。
“这个好办…”山东即将举行乡试了吧,应该是由这个叶经监临,到时候爹趁机摘录一些卷中莫若两可的文字,只要是话说对了,估计这个叶经没有好下场!”,严世藩说完,扬了扬他那双下巴,好像对自己出的这个类似“文字狱”的法子很得意。
“嗯…这个主意不错…”,严嵩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哈哈…我要让这个叶经被当廷杖死,谁让他写的奏折那么生动…”
“对了,爹爹,上次您让我想的那个赚钱的法子,我已经想好了…”,严世藩得了自己老爹的赞赏夸奖,自然是很高兴,所以想好好表现一番,事实上,他确实充当着严嵩的智囊之类的角色。
“爹爹,您觉得卖官这个法子如何?”,严世藩小眼睛一眯,显得颇为得意,“来钱又快,财路又广…”
严嵩听了却是脸色一变,“胡闹!这个法子怎么能行得通?一旦让人知晓,这可是大罪,没法辩驳的!要是想来钱快,你干嘛不去抢国库?”
严世藩被严嵩这种“黑色幽默”逗得不禁笑了出来,“爹,您别激动,不是卖官,是“捐官”…”
“这和卖官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捐官是朝廷认可的!一些小地方的官员任职,皇上也不怎么在意,到时候就允许一些富商捐官…”
“这样一来…银子不都到了国库了么?”
“爹,朝廷说的是一个价,咱们定的是一个价。到时候那些捐官的人来京城缴纳的时候,爹爹可以顺道接见他们,讲清楚规矩…这样一来,皇上也多了银子修道,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何乐而不为呢?”
“哦…原来如此…”,严嵩自然也明白了严世藩的意思,这样一来,不仅是挣了钱,顺便还“控制”了人,可真是一个妙法子,“你小子…整人和整钱…还真有点手段,哈哈…”
“不过…爹,孩儿认为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翟銮那里…”,严世藩有些担忧地说道,“他毕竟是内阁首辅,在朝中也有些势力,孩儿担心…”
“放心,翟銮这个人…我也是容不下他,竟然还主动招惹我…”,严嵩那平日看起来毫无伤害的慈祥的目光顿时变得狠戾起来,“我已经想好了法子,翟銮那两个儿子官来的可不是正途,这正好是个把柄,就准备在这个地方下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