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华上前两步，低声道：“容凌哥哥，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燕容凌手扶着亭柱，转身背对着顾芳华，声音有点沧桑。低声道：“明珠，你还记得你脑后那道疤吗？”
“疤？脑后面是有个疤，不过藏在头发里，看不见。”
顾芳华有点迷惑，容凌哥哥怎么无缘无故说起这道疤，她都忘了怎么来的，容凌哥哥怎么知道。
燕容凌慢慢坐下来，眼光透过那梅林，似乎飘回到远在京城的御花园。
“那年，我身边有一个，很合得来的小太监，他很得我信任，对我很好。我们经常在御花园玩，有时会甩开其他人，去掏鸟窝抓蛐蛐。”
顾芳华不明所以，也在燕容凌身侧坐下，静静听他说。
“后来，他告诉我，戏月亭下面的假山里，有只珍异馆跑出来的白虎崽。让我和他悄悄去找到，献给父皇。”
顾芳华忍不住诧异道：“珍异馆的白虎崽要是丢了，皇宫早就闹起来了吧？”
“是啊，可惜那时我不懂，太过信任他。”
“那后来呢？”
燕容凌侧过来，顾芳华看见他的侧颜微微含着讥讽道：“后来，他把我骗进假山，捂住我的嘴，想用石头砸死我。再做出假山崩塌的样子，就会是场我贪玩的意外。”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他准备推倒假山时，你来了。你在戏月亭看到我的衣裳，然后就直接从亭子跑下来，还叫着坏人。万公公抓都抓不住你，轻功也没有你跑得快。”
燕容凌想起那时，眼前都是血光，迷迷糊糊中，一道金色的身形冲进血光。
他转身看着顾芳华，轻声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却受伤在床上躺了几日。我当初就发誓，只要我不死，这一辈子也要护着你。”
顾芳华摸摸后脑勺，笑容灿烂道：“容凌哥哥，你可以护着我一世啊？不一定要做夫妻，兄妹也可以。”
“以前我曾经这样想过，但现在，我想娶你。”
燕容凌深深看着顾芳华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说道。那声音虽然轻，可话里的意思却郑重。
顾芳华有点恍惚，想起在无定河里看到的容凌哥哥，还有前世他为自己做的事，茫然起来。
“明珠你还年幼。你还可以再选择，不要这么快做决定，好不好？答应我。”
燕容凌的声音带着祈求，顾芳华下意识就想答应，可话到嘴边又停住，斟酌道：“容凌哥哥，我即便不选萧遥，也不会嫁入皇家的。”
“为什么？”
“容凌哥哥，我说了你也许会不信。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我就嫁给了未来的太子。但我过得一点都不幸福，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看他左拥右抱。”
顾芳华也坦诚告知燕容凌，绝不会嫁入皇家。
燕容凌急道：“明珠，我可以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容凌哥哥，别说傻话了，不可能的。做了皇帝要安抚朝臣，也要为江山社稷多开枝散叶，后宫是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如果我执意呢？”
顾芳华伸出手，随手攀折了一枝梅花，笑道：“你要是执意，我就是红颜祸水，妲己褒姒之流。想当初开国皇后立下赫赫战功，同先祖并称二圣。就因为她不同意纳宫妃，弹劾她的奏折，不都可以堆一间宫殿吗？”
燕容凌脱口而出：“那我可以不做皇帝，我做个王爷，作为一个王爷娶一个王妃，那没人管了吧？”
顾芳华笑了。
“容凌哥哥，你怎么会如此天真了？你做个王爷，能护得住我？谁做皇帝能容得下你？”
燕容凌语塞，看现在的情形，要是父皇不再有子嗣，那储君人选，只会在自己和燕少洵之间。
要是燕少洵为皇，以他对明珠的心思，还有野心，的确容不下自己。
“容凌哥哥，皇帝舅舅很看重你。你就好好的做太子，将来做皇帝，就可以罩着我一辈子，岂不比勉强在一起，以后相看两相厌强？”
顾芳华的真心话，燕容凌并没有听进去。
他低低道：“明珠，你所有的担心，还有权衡利弊，不过是你不够喜欢我而已。”
顾芳华愣了愣，也许是吧。
所以上辈子才如飞蛾扑火，所以上辈子才会奋不顾身的嫁给燕少洵。
而今生今世，她不再想同皇家有任何牵扯。
“容凌哥哥，我虽然有顾二哥，钟大哥他们，可你陪我的时间是最长的。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亲哥哥。”
不等燕容凌说话，顾芳华又继续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帮你得到这个皇位。但是我实在是不愿意和皇家再有所牵扯，不愿意下半辈子还住在皇宫。我想游历大周，我想看遍这大周的山山水水。”
燕容凌沉默了，顾芳华也不催他，只是自言自语道。
“皇宫是个什么地方，容凌哥哥比我更清楚。我怎么会愿意下半辈子就守着一座宫殿，等你有空来看看我。还有江山繁衍的压力，你愿意我一个人承受吗？我又能承受吗？”
顾芳华絮絮叨叨，看燕容凌似乎要反驳，抬手制止他。
又道：“皇帝舅舅一共生了九个儿子，养大了五个，如今有用的只剩下两个。我不喜欢皇宫，你明白吗？”
燕容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然后猛的转过头，似乎有水光一扫而过。
“容凌哥哥，你只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就算你只是一个普通王爷，那也是一正两侧妃的，我一个也容不下。”
顾芳华的话，燕容凌都听进去了，但他不想反驳，一切只能用时间来验证。
“明珠，你真的认定萧遥了吗？”
顾芳华低下头，沉思几息后，认真抬头回道：“是，我觉得，我是真的认定萧遥。我相信我想要的自由，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他都可以给我。”
“你就这样有信心？”
“是，他肯豁出命来几次救我，我相信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