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灼当机立断撂了电话。
她对天发誓, 再操心倪名决的学习她就马上变回小孩子。
什么为了她做回优秀的人, 没点诚意, 他以为自己哄小孩呢。
过了一会, 倪名决发了条微信给她:好好学习。
傅明灼不理他, “咚”地把手机扔进了桌洞。
她当然会好好学习。
要他废话。
时间和精力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有的, 嘉蓝的课业一向吃紧, 高一高二的时候就觉得排得够满了, 但一上高三,课业压力成倍增长,大家却也还是可以咬着牙应对。
音乐课、美术课取消, 原本一周两节的体育课改成一周一节, 并且开学第一节就被物理老师以“体育老师生病”为由占用。
班里的氛围完全不同了。早上六点就有人来到学校, 放学很久了教室里还有人待着,老师拖堂没人抱怨了,下课时间也鲜少有打闹, 一眼望去都是埋头苦学的人, 教室里基本上成天都是安安静静的,蝉鸣伴随着笔尖在纸上书写发出沙沙声。
傅明灼的学习成绩靠着七分天分三分勤奋, 她是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学习的,本以为跟林朝做同桌林朝可以陪她玩, 但林朝居然也开始用功了。
傅明灼不知道林朝抽什么风了,她趴到林朝摊开的书上去:“林朝,我好无聊, 你不无聊吗?”
林朝正在思考一道数学题,思绪被打断,她不耐烦地赶傅明灼:“走开走开,我做题呢。”
傅明灼维持着趴在林朝书上的姿势,克服眼前的重影,把题目念了一遍:“函数y等于根号十六减4x方的值域是。”她目光在四个选项中转了一圈,三秒钟时间就下了论断:“选a。”
“……”林朝知道傅明灼学习好,自己学习差,但是她想了半天的题目,傅明灼看一眼就知道答案,这对比也太他娘的伤人了吧。林朝犹豫一会,还是虚心求教,“为什么啊?”
傅明灼嘚吧嘚啵开始了讲解:“因为十六减四x方大于等于零且4x方大于零,所以零小于等于十六减四x方小于16……”
“等等等等,”林朝第一步就没听懂,“为什么十六减4x方一定大于等于零?”
傅明灼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就差直接把话说出来了,她恨铁不成钢地反问:“二次根号里面怎么会有负数!”
“哦,对。”林朝恍然大悟,“然后呢?”
傅明灼很轻松地把一道题目给林朝讲明白了,条理清晰,言简意赅,跟她平时满嘴跑火车废话一大堆的说话模式一点都不像。
弄懂一道题目,林朝挺有成就感,高兴揉着傅明灼的脸,夸赞道:“嗬哟,小鬼,你还挺厉害的嘛。”
“那当然了。”傅明灼得意地耸耸鼻子,“这种题目我哥哥都不让我做,浪费时间。数学我只做最后的题目。”
林朝:“……”好欠揍的小鬼啊。
傅明灼看着林朝仔仔细细把解题步骤写在空白处,实在是不敢相信:“林朝,你怎么也好好学习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学习了吗?”
“我打算出国。”林朝边写边说。
“哦。”傅明灼不说话了,默默看林朝写完。
林朝要翻页了,赶她:“让让。”
傅明灼乖乖让开了,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林朝,你是不是要去澳洲。”
林朝愣了一下,笑了出来:“小鬼,你真的是……”
“哼,什么都瞒不过我。”傅明灼又要凑过来,“你……”
“停。”林朝低头看书,“我要学习,你别打扰我。”
“可是我太无聊了,我今天的复习量已经超标了,不能再看书了,脑子负担太重也会导致长不高的。”傅明灼又祭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歪理。
“明灼,你还长高啊?你已经这么高了。”体委转过头来,他是班里少数几个高三依然混日子的学生,他是体育特长生,对文化分的要求不高。
“我要长到一米七二。”傅明灼抽空回应他一句,仍打算缠着林朝,“林朝……”
林朝掐她脸:“闭嘴!”她使出必杀技,“你是班长,自己不学习就算了还要影响别人学习?”
傅明灼身为班长的使命感马上涌现了,她被掐住命脉,万分艰难地闭了嘴,但看得出来,她忍得很辛苦,随时都会破功。
体委接过重任:“明灼,我也看不进书,我陪你聊天。”
“好吧。”傅明灼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林朝抽空给倪名决发了条微信:小心体委,一直给小鬼献殷勤。
倪名决过很久才回:那你帮我管着点。
靠。林朝骂道,这人没救了,这都激不到他来参加补课。
她才懒得管闲事。
让体委骗走傅明灼了事,后悔不死他。
当天放学,傅行此亲自来接的傅明灼,路上,他给妹妹施压:“傅明灼,高三了自己有数点,该收心了,不许再每天往你同学那里跑。喜欢狗的话,高考完了我给你买一条,你想怎么遛就怎么遛。”
反正傅明灼也下定决心不再关心倪名决的学习,就算傅行此不说,她也不打算找倪名决了。
不过奇怪的是,傅行此从来不是会过多干预她学习的家长,傅明灼上小学的前一天晚上,傅行此曾非常认真地告诉过她:“灼灼,你只要平安开心就好,学习好不好都没关系,哥哥不用你有出息,哥哥养得起你。”
十几年来,他一直保持着不强求的态度,傅明灼考得好,他就尽力满足她的愿望,偶尔傅明灼也有马失前蹄考砸的时刻,他从不在意,更从不责备。
没想到,到了最后时刻,他居然失信了。
傅明灼不找倪名决,倪名决也很少找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傅明灼不是没抱过他可能是在家忙着追赶进度拼命自学的希望,不过某天放学路上,她看到倪名决进了一家网吧,指尖还夹了一条细长的白色物事,虽然车子飞驰而过,很快把街景甩在身后,但她无比确信,那只瞥了一眼的人影就是倪名决。
她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他。
这人居然还抽上烟了!
他就是这么为她变优秀的吗?
骗子。
八月一号,学校里除了新高三,还多了一批新高一学生上初升高衔接班。
傅晨阳也来嘉蓝了,当然,傅晨阳靠的不是自己的学习成绩,靠的是家里的人脉和金钱。
姑侄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上同一所学校,傅明灼大两届,中学六年两人只有两年同校时间,傅晨阳等了两年终于又和傅明灼在同一个校园里,第一节下课就迫不及待来高三七班教室门口找傅明灼了:“小姑姑!”
安静的教室里,大部分人下意识抬头看外面。
傅明灼正在跟一道物理题死磕,被傅晨阳打断,她依依不舍地放下笔走了出去。
“小姑姑,给。”傅晨阳给傅明灼一盒甜品,“我奶奶让我带来给你,很好吃的。”
虽然傅明灼已经不再是孩童模样,个头也和傅晨阳齐平甚至更高了,但是傅晨阳一时半会还是改不掉处处照顾傅明灼的习惯。
“嗯嗯。”傅明灼还在惦记着那道物理题,一边陪着傅晨阳聊了一会一边在脑子里思考解题方法,有点眉目了,她赶傅晨阳走,“我先进去了。你走吧。”
傅晨阳不走,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头张望。
“晨阳,你在找什么?”傅明灼疑惑道。
“那个倪名决坐在哪里?”傅晨阳悄悄问,看了两圈都没找到人,倪名决的事迹她听傅明灼说过不少,不过她只看过照片,没见过真人,现在在同一个学校了,当然想一睹真容。
“找他干嘛?”傅明灼说起他就不太高兴,“他没来补课。”
“啊?”傅晨阳惋惜道,“他可有名了,学校贴吧里都说他帅,我们高一好多女生都在讨论他。”
“切,你们怎么这么花痴。”傅明灼不屑。
等回了座位,她回想着傅晨阳的话,有点没心思做题,忍不住要跟林朝分享:“林朝,我侄女说她们高一有很多人在讨论倪名决,这才他们开学第一天,他居然就已经这么有名了,你说搞不搞笑?”
林朝停下笔:“所以你是自豪,还是吃醋?”
傅明灼:“……”
不理林朝,做题。
她不是自豪,也不是吃醋。
她就是有点两者兼有。
傅晨阳成了高三七班的常客,自由进出他们教室。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了傅明灼有个小她两届的侄女也在嘉蓝读书了,一个月过去,高三七班大部分的人她都能叫上名字。
傅晨阳心心念念的跟倪名决的见面,终于在九月一号正式开学这天实现了,早自习下课,她顶着一张虽然做了防晒但还是在军训中被晒得乌漆嘛黑的脸,在高三七班门口与其狭路相逢,一头撞上倪名决的胸膛。
傅晨阳捂着被撞痛的鼻子后退一步,一抬头,第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倪名决照片就已经很好看,真人比照片更好看,英俊得有点过分了。
虽然她已经有了李毅然,但本能之下,她还是没由来地一阵紧张。
尤其倪名决满脸冷淡和不耐,更是气势压人。
傅晨阳大脑一片混乱,遇到危险,人的本能是示弱。
示弱的其中一种方式是抬高对方。
傅晨阳脑子抽了,嘴也抽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起谢嘉言绘声绘色说过的事情,她凭着下意识献上尊称:“小……小姑父。”
作者有话要说:匿名:诶,大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