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浩冷冷地注视着顾新蕾,没有再说话。
顾新蕾也微低着头,缄口不言。
后来,顾新蕾抬起头来,声音沙哑地问秦天浩:“你今天来,就是想问我这些问题吗?”
秦天浩扯了扯嘴角,平静地告诉顾新蕾:“你此次犯案,损害的是秦峰集团的利益,我身为秦峰集团的重要一员,同时我们两家又是亲戚,我个人与你和你的亲人都比较熟识,所以今天我来,主要是担负顾秦两家亲属的嘱托,希望把所有事实都弄清楚,同时代替你的家人看看你的现状。”
顾新蕾定定地看着秦天浩,急切地追问道:“就这些?我家人没有其他的嘱托吗?”
秦天浩看着顾新蕾,淡淡地对她说道:“你家人,包括你母亲还有你两位姐姐,都希望你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老实交待自已的问题。”
顾新蕾目瞪口呆地听着秦天浩这席话,随即她激动地问秦天浩:“那我姐夫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我知道我错了,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就不能网开一面,取消对我的指控吗?”
秦天浩冷笑着摇了摇头,无比平静地回答顾新蕾道:“不能,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你已经是铁证如山罪责难逃,只有接受法律的严厉制裁,谁也拯救不了你。”
顾新蕾双眼瞪得很大,她直视着秦天浩,片刻,她冲秦天浩喊道:“那么我家人现在在为我做什么?他们不准备为我聘请一位有经验的资深律师吗?”
秦天浩淡淡地答道:“你家人不准备单独为你请律师,他们相信法庭会指派一名合格的律师来为你辩护。”
顾新蕾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焦虑,她对秦天浩气急败坏地说道:“这怎么能行?法庭指派的律师全是酒囊饭袋,他们能为我做无罪辩护吗?”
秦天浩身体前倾,对顾新蕾道:“以你现在的这些罪行,任何一个律师都不可能为你做无罪辩护。”
听到这话,顾新蕾愣住了,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问秦天浩:“那么我能被判多少年?”
秦天浩回复她道:“以你的罪责,刑期应该在五年左右吧。”
这一下顾新蕾彻底懵了,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呆愣在那里良久,然后挥舞着拳头冲口喊道:“不!不!我还这么年轻,决不能坐那么久的牢!”顾新蕾冲秦天浩气急败坏地喝道,“让我大姐来!让她给我请一个好一点儿的律师,把我的刑期降到最低!你别再和我说那些废话了!”
秦天浩在心底冷笑着,心想:你这个时候想到你大姐顾新蕊了?你还嫌把她害得不够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此时秦天浩并没有忘记自己今天身担着律师的职责,所以他还是保持着律师一贯的冷静严谨,平静地告诉顾新蕾道:“你大姐不会来见你的,她让我转告你,请你配合法官的工作,服刑期间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重新做人。”
这回顾新蕾是真真正正地傻眼了,她大张着嘴片刻没有说话,最后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不!不……”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值班女警快步走进来,对顾新蕾严厉地喝道:“顾新蕾,不许撒野!探视时间已到,你出来吧!”
顾新蕾还欲对秦天浩喊些什么,但她被两名值班民警架着胳膊拽出去了。
在拖拽过程中,顾新蕾一边被迫往前走,一边回过头对秦天浩声嘶力竭地喊道:“叫我大姐来!叫我大姐给我请好律师!我不能呆在这里,呜呜呜……”
后面的声音秦天浩听不清楚了,他只听到顾新蕾悲痛欲绝的痛哭声,秦天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出了那间探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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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钟,新蕊匆匆回到租住的小院,发现母亲谷茜珍苍老的身影立在门前,她旁边还站着新炎,新炎用手搀扶着母亲的胳膊。
看到母亲和弟弟,顾新蕊吃了一惊,她快步走到母亲跟前,看着她,又看了看新炎,略带惊喜地问道:“妈,新炎,你们怎么来了?”
谷茜珍的目光显得有些哀伤,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儿清瘦的面庞,喃喃说道:“妈是来看看你,蕊啊,你瘦多了。”
说着,谷茜珍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见此情景,顾新蕊急忙搀着母亲的胳膊,亲热地对她说:“嗨,妈,我哪里瘦了?这不还和以前一样么?”然后转移开话题,一边搀着母亲的胳膊,一边招呼新炎道,“走,咱们到屋里说。”
新蕊带着母亲和弟弟进了她那间斗室,让他们坐下后,又忙着给他们倒水。
谷茜珍看着这间简陋寒酸的斗室,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拉着女儿的手轻声对她说道:“新蕊啊,你别忙活了,咱们娘几个坐下来说说话儿吧。”
顾新蕊微笑着答应着,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谷茜珍看着女儿,眼神显得很复杂,她犹豫了片刻轻声问新蕊:“蕊啊,你心里还在怪妈吧?”
顾新蕊惊讶地看着母亲,喃喃问道:“妈,我怎么会怪您呢?”
谷茜珍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说道:“那天,妈的火气是大了点儿,其实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那个姓骆的,妈知道他人品不济,所以才让你离他远一点儿,可你最终还是和他……见面了,还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妈一气之下,就说了……那些话,也没有留你……住下,新蕊啊,你这心里……不会怪妈吧?”
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话语,顾新蕊还能说什么呢,她握着母亲的手,亲切地对她说道:“妈,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怎么会生您的气呢?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所以我也根本不会怪你,”说着,顾新蕊打量着自己的小屋,满足地说道,“现在住在这里也挺好的,清静自在。”
听新蕊这样说,谷茜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顾新蕊拉着母亲的手,小心翼翼对她说:“妈,新蕾的事,你还要想开些。”
谷茜珍摆了摆手,皱眉对新蕊说道:“不提那个畜生,就当咱们顾家没有生养她一场,以后她和咱们顾家再没有关系!”
顾新蕊尴尬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谷茜珍沉默了片刻,看着女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声对她说道:“新蕊啊,今天妈来,主要是劝你回秦家的。”
听到母亲这么说,顾新蕊惊讶地抬起头看了母亲一眼,对上她肯定的目光,新蕊这心里就有些发凉,她低声问母亲:“是天海找过您了吧?”
谷茜珍尴尬地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是啊,昨天天海提了不少东西上咱们家新房去看我,也说了不少心里话,我觉得他挺……诚恳的,所以就答应他,来劝劝你。”
面对着母亲,顾新蕊沉默了下来。
谷茜珍看着女儿,试探着对她说道:“新蕊啊,虽然妈也觉得秦家母子当时对你的态度是……过分了点儿,但想想骆玉辉做的那些事更不是人,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后来又和他牵扯不清的,换在谁身上,也会多想……好在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看在胖胖的面子上,你就原谅天海一回,跟他回去吧,啊?”
顾新蕊定定地看着母亲,轻声问她:“妈,所有事情您全知道了?”
谷茜珍无奈地点了点头,叹息着答道:“唉,是啊,新蕾一被捕,我这心里就急得和什么似的,后来新蓓就找到秦家打听具体的原因,所以骆玉辉做的那些不是人的事儿我全都知道了。”
顾新蕾被捕后,顾新蕊曾去看望过母亲谷茜珍,当时她是怕这个事情过于突然,母亲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所以就想安慰安慰她,让她想开些,知道新蕾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但是当时顾新蕊并不清楚骆鸿涛前后设计的所有阴谋,包括当初她和苏梅梅那场调包计,这些都是她后来听秦天海和秦天浩说的,想必母亲也是听他们兄弟描述的。
现在听母亲这样劝自己,顾新蕊看着母亲,恳切地对她说道:“既然您所有事实都清楚了,您觉得,建立在这样基础上的婚姻,稳固吗?”
谷茜珍轻轻叹息,反驳道:“有什么不稳固的?婚也结了,孩子也替他生了,都是板上钉钉瓜熟蒂落的事情了,怎么不稳固啊?”
听着母亲天真直白的一番话,顾新蕊苦笑了一下,谷茜珍看女儿笑了,还以为她心意有所松动,于是就接着劝说她道:“总的说来,秦家对咱们家真的不错,你看看这前后给咱们添置了多少东西?你能嫁进秦家,多少人羡慕你啊?你已经三十三岁了,如果就这样离婚了,以后还能找什么样的呢?”说着,谷茜珍拉过女儿的手,耐心地劝说她道,“新蕊啊,听妈一句话,回去吧,啊?”
顾新蕊看着母亲苦苦哀求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轻声对母亲说道:“妈,您总想着我嫁进秦家无限风光,在外人面前有面子,可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您女儿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您最清楚,实话说,我和天海之间的背景差距太大了,我当初是想,只要我婚后真诚地付出,就可以在婚后慢慢融入他的生活,可是现在看,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有钱人的圈子,不是我们平民百姓轻易能融合进去的,就算表面上融进去了,但一旦牵扯到某些利害冲突,就会马上原形毕露无比残酷,实话说,我真的不愿意过那种提心吊胆浮在云端的生活了,所以我才和天海提出分手,妈,别人不理解我,您还不理解我吗?”
顾新蕊的话语到了最后带着颤音,因为激动和委屈她眼里已经溢出了泪水。
谷茜珍让女儿这一番话给说愣住了,尴尬地坐在那里,良久没有话语。
见此情景,懂事的新炎扶着母亲的臂膀,轻声对她说:“妈,我看大姐说的在理,大姐这些年为我们家付出的太多了,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们顾家欠秦家的太多了,我猜想大姐嫁进秦家后表面上风光,实际上过得并不如意,现在既然她已经出来了,就让她按自己的想法选择以后的生活吧。”
顾新炎这一番话说得顾新蕊和谷茜珍全愣住了,她们万万没有料到年仅十七岁的新炎会有这番见识。
但是,顾新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看着母亲,又看了看大姐新蕊,继续说道:“我已经打算好了,我现在学习成绩很不错,在全年级组能排前二十,这样明年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没问题,但我准备报考一所军校或者师范类院校,因为这两类院校收费低,其他费用我在假期或休息时打工就能赚出来,大姐当年上大学时就是这样做的,我一个男孩子凭什么不能?”
顾新蕊听着弟弟慷慨懂事的一席话,心里是又激动又欣慰,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抿嘴笑了笑。
新炎见姐姐笑了,他也更加开心,继续对母亲说道:“妈,这样一来,我上大学后就不用家里供我了,还有,咱们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还给秦家吧,然后搬到政府划给咱们的那套小房子里,那房子虽小,但毕竟是咱们顾家自己的财产,住着舒坦,这样咱们欠秦家的就少了一些,大姐心理也没那么重的负担了,可以自由选择她想要的生活方式。”
顾家以前住的老房子在城市规划时被改造成了小区,日前划给了顾家一套小平米的住宅,顾新炎指的就是这套房子。
看儿子都如此深明大义,谷茜珍不禁感觉有些惭愧,她尴尬地看着顾新蕊,喃喃说道:“新蕊啊,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新炎也这样表态了,那妈就不劝你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顾新蕊笑了笑,她站起身来,看着个子已经远远高出自己的弟弟新炎,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轻声对他说:“大姐现在有工作,你上大学后如果有需要,大姐还是会资助你的。”
新炎裂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他灿烂地笑道:“大姐,没事,你一个女孩子当初都能靠勤工俭学完成学业,我凭什么不能?相信你弟弟一定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