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海穿好衣服后急匆匆走出卧室,顾新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也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秦天海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对她说道:“你就别跟着出来了……”然后又匆匆往前走去。
“我……”顾新蕊跟在秦天海身后,想叮嘱点什么,但一时之间又不知说什么好。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两个人开门的动静惊醒了只有一墙之隔的柳欺霜,她披着外衣走了出来。
看见形色匆匆要往楼下去的大儿子,柳欺霜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秦天海回过头,声音急促地告诉母亲:“婵儿夜里突然发高烧,我过去看看!”
柳欺霜神色一怔,随口问道:“没送医院吗?”
秦天海神态焦急地答道:“已经叫了救护车,救护车现正在路上。”
柳欺霜轻轻点头,此时秦天海已经转过身欲下楼,柳欺霜在他身后又唤了一声:“等等!”
秦天海被迫回过头来,他不知道母亲还有什么话要说,柳欺霜看着神态焦急的秦天海,轻声嘱咐了一句:“到了医院后给家里报个信儿。”
秦天海的眸光有些颤动,他知道母亲还是心疼这个孩子的,于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就匆匆下楼去了。
顾新蕊和柳欺霜在走廊里相对无语,片刻后,顾新蕊对婆婆道:“妈咪,您回房睡去吧?”
柳欺霜看了眼儿媳,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哪还有心思再睡了?”
说着,步履蹒跚地向楼下走去,顾新蕊想了想,快走几步跟上婆婆,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扶她下楼。
柳欺霜诧异地回过头看了儿媳一眼,轻声说道:“你回去休息吧?跟着我干嘛?”
顾新蕊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道:“我也睡不着了,陪您聊聊天吧?”
柳欺霜无奈地笑笑,没有说什么,婆媳二人慢慢地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大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凌晨时分,秦府豪华的客厅内空无一人,只有伫立在客厅一角的大座钟在滴滴答答的转着指针。
柳欺霜的目光呆呆地投向前方,似乎在望着什么,但似乎又什么也没有看到,显得很空洞。
顾新蕊给婆婆倒了杯温水,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柳欺霜看了一眼顾新蕊,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继而低声说道:“说来说去都是孽啊,这么大点儿个孩子,搅得一家人跟着她担惊受怕。”
顾新蕊用手指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在婆婆身旁坐了下来。
两个女人就在凌晨时分的客厅里相对无言,默默呆坐,等待着那个命运未知的孩子的消息。
清晨六点钟,秦天海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是直接打到顾新蕊的手机上的,一看是秦天海的号码,顾新蕊双手略带颤抖地紧忙将手机接通了:“喂?是天海吗?”
电话对面片刻无语,良久,传来秦天海沉重的声音:“是我,”然后他又询问顾新蕊,“妈咪起床了吗?”
顾新蕊急忙答道:“妈咪就坐在我旁边!”说着,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婆婆,柳欺霜知道电话是秦天海打来的,急忙凑近了来听。
紧接着,顾新蕊急切地询问秦天海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秦天海又是片刻无语,后来他心情沉重地缓缓说道:“孩子已经没有了,就在五点钟。”
顾新蕊一下子愣住了,柳欺霜也听到了这个噩耗,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身体无力地向沙发后背靠去。
顾新蕊轻声问秦天海:“到底是什么病呢?没救过来吗?”
秦天海叹了口气,声音嘶哑地答道:“是急性肺炎引发的心脏功能衰竭,医生们已经尽了全力了,抢救了好几个小时,可是已经回天无力,因为本来这个孩子的心机功能就有点问题。”
听着秦天海沉痛的叙说,顾新蕊轻轻“噢”了一声,而后又轻声问道:“那雪楠现在情绪怎么样呢?”
秦天海揉着酸胀的眉骨,十分无奈地回道:“她现在情绪很不好,已经濒临崩溃了,所以我暂时不能回家,要陪陪她,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说,妈咪那里就靠你了。”
顾新蕊善解人意地答应着,喃喃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向妈咪做好解释工作的,在这种时刻,你多陪陪雪楠吧。”说着,顾新蕊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柳欺霜。
挂断秦天海的电话后,柳欺霜问顾新蕊道:“孩子已经没了,是吧?”
顾新蕊看着婆婆,无奈地扁了扁嘴,轻声道:“是的,是急性肺炎引发的心脏功能衰竭,因为孩子的心机功能有点问题,所以尽管全力抢救,也没能救过来。”
柳欺霜一边叹气,一边喃喃说道:“只可怜我那还不会说话的小孙女儿了,来到世上只匆匆走了一糟,就这么回去了。”
顾新蕊按着婆婆的手安慰她道:“妈咪,已经这样了,您往开了想吧。”
柳欺霜看着儿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低声道:“不往开了想又能怎样呢?要说这孩子也是苦命,摊上那样的妈,生下来就没名没份的,所以现在这种结局也算好吧,早去早投胎,让她下辈子投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吧。”说着,柳欺霜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顾新蕊无奈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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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蓬头垢面的梅雪楠在歇斯底里的发作,她拼命捶打着站在她面前的秦天海,几个人拉都拉不住,一边打她嘴里一边尖叫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这个刽子手!”
就在刚才,孩子去世后,因为梅雪楠不肯接受现实,她死死抱住孩子的尸体不放,但这样一来孩子的尸体很快就会坏掉,医护人员加上秦天海以及后来赶来的梅雪松,几个人好说歹说才将孩子的尸体抢了出去,自那以后梅雪楠的情绪就没稳定后,她把一腔怒火都发在了秦天海身上,对他又打又骂。
在这种时刻,秦天海哪里还敢再去刺激梅雪楠?他只有默默忍耐,别无他法。
因为梅雪楠情绪一直不稳定,所以秦天海和梅雪松就安排她暂时住在医院的高级单间病房里,这样在她情绪发作实在难以控制时,随时随地都可以叫医生和护士为她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孩子的突然去世,加之梅雪楠因为情绪不稳定一再折腾,那些日子秦天海憔悴得厉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梅雪楠很奇怪,虽然她怨恨秦天海,一见到他对他非打即骂:“你不是不管我吗?你不是不要我们娘俩儿吗?现在你还来干什么?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出去!”
可是,秦天海一旦走了,稍微冷静下来的梅雪楠又会着急地询问身边人:“天海呢?天海哪里去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快把他给我找回来呀!”
在梅雪楠这种面临精神分裂的情况下,梅雪松和秦天海片刻都不敢疏忽,他们在医院加派了好几名陪护梅雪楠的人员,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会有人陪在她身边。
为了防止出现万分之一的不测情况,这些天秦天海很少回家,除了白天去公司处理一些必要的公务以外,大部分时间他都留在医院里陪着梅雪楠,晚上就住在梅雪楠住的那间病房的空床上,因为她很多时候会在夜里哭醒,然后大声呼喊秦天海和孩子的名字。
多日以来,对于秦天海抛家舍业陪在梅雪楠身旁,柳欺霜心里虽然有点不爽,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孩子已经没了,柳欺霜就算再恨梅家父女,但知书达礼的她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刺激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
在秦天海和梅雪松的悉心照顾下,梅雪楠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在住院一个月后回到家中,为了防止她睹物思人,秦天海这回给她换了一套新的住宅,比原来那栋别墅要小一些。
原来那栋别墅过于空阔,梅雪楠自己住难免会觉得孤单寂寞,现在这套房子位于一个高档住宅园区内,园内的绿化非常好,景色也很优美,而且周围的邻居多是一些有素养的中产阶层,梅雪楠在闲坐无事时可以出去走走,和大家聊聊天儿,这样她就不会感到那样苦闷了。
看着梅雪楠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一直神经紧绷的秦天海和梅雪松当然是舒了一口气,可是现在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因为秦天海这些日子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梅雪楠心中对他的依赖程度又开始升温,她甚至提出要再为秦天海生一个孩子。
这个想法将秦天海吓坏了,从感情上来说,秦天海肯定是不想再与梅雪楠继续纠缠下去了,先前的一切事实已经将他弄得筋疲力尽,只是苦于担忧梅雪楠现在的精神状况,他才出于关爱她的目的,继续照顾她。
再说,梅雪楠虽然情绪暂时稳定下来了,但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还是会拿出婵儿穿过的衣物和用过的东西默默流泪,甚至有时还会有轻生的想法。
这种状态下的她,怎么可能适合再做母亲呢?更何况经过这一番折腾,三十几岁的她身体也再不复往日的青春健康,身体底子极弱,加上一直存有隐患的精神状况,怀孕生产对梅雪楠来说无异于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秦天海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觉得在梅雪楠渐渐恢复理性之后,他再与她单独相处,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他私下里找到了梅雪松,商量对策。
对于秦天海的意图,梅雪松心里已经洞晓三分,所以在秦天海找到他简单说明来意之后,他冷冷地问秦天海:“你什么意思?是想甩手彻底不管她了,是吧?”
秦天海的神情显得很无奈,他恳切地对梅雪松说:“我不是不想管她,如果能把我们的关系界定在密友的层次上,我不会和她中断联系,可是问题雪楠不接受这种关系,现在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居然几次三番和我提出要再为我生一个孩子,你觉得这现实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