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布娃娃就要八十多块钱!你当你妈是大款呀?你妈每月才赚两千多块,你上幼儿园每月就要一千多,这还不算你的零花钱,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顾新蓓越说越气,说到激动处,她一边打着女儿的小屁股,一边掉眼泪。
三岁的孩子哪懂得什么世道艰难之类的大道理,被妈妈打两下就哭得撕心裂肺,再加上旁边新蕾的大声抱怨声,和顾母的叹息声,这不大的空间里一时间人声鼎沸,象炸了窝一样。
“烦死了!烦死了!原本以为周末回家能放松一下,这可倒好,比我们那六个人的宿舍还要吵!我要回学校了!”说着,气鼓鼓的顾新蕾背起背包,就要往外走。
顾新蕊一把拦住三妹,略带嗔怪地对她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能说走就走?”说着,顾新蕊用眼睛指了指厨房,“为了你回来,妈特意剁馅包你最爱吃的饺子,听话,别使小性子,啊?”
“是啊,馅我都弄好了,正和面呢,一会儿就等包了。”谷茜珍两手沾着面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小女儿,眼里充满了期待。
象大多数母亲一样,谷茜珍对最小的女儿还是多几分疼爱的。
顾新蕊用眼色示意三妹,让她别伤妈妈的心。
顾新蕾虽然任性,但平时她还是挺听这位大姐的话的,此刻,顾新蕾撅着嘴回看了自己房间一眼,跺着脚气咻咻地道:“大姐,你看我这房间怎么住啊?乱得象猪窝一样!”
新蕾和新蓓的房间摆的是一张双人床,现在多了个乐乐,三岁的小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爬上爬下乱扔东西,房间里不可能不乱。
看此情形,顾新蕊对三妹新蕾道:“去我那屋住吧。”
“那大姐你和我挤……能行吗?”新蓓不无担忧地看着新蕊,她知道大姐累了一周了,就等这个周末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在这种时候还要跟她们母女挤一张床,着实是委屈了她。
新蕊拍了拍新蓓的肩,对她平心静气地说道:“新蕾周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让她晚上睡得太憋屈了,我没事儿。”
说着,新蕊蹲下身,逗着脸上还挂着金豆子的小乐乐:“别哭,啊,那个娃娃大姨回头给你买……”
一听这话,乐乐马上破涕为笑了,她搂着新蕊的脖子娇声娇气地说:“大姨真好!大姨真好!”
新蕊开心地笑着,放下乐乐,和新蓓一起去了厨房帮母亲包饺子。
新蕾则高高兴兴地拿着自己的背包去了大姐新蕊那间干净整洁的卧室。
这时候,顾新炎放学回来了,一进家门,甩下书包就大声嚷嚷说饿坏了。
谷茜珍听到宝贝儿子回来了,急忙答应着:“哎,正包着呢,马上就好!”
诺大的小屋内虽然简陋破旧,但因为有了充满生气的一家人,倒是异样的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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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新蓓哄着乐乐躺在床上睡着了,新蕊倚在床头,借着台灯的光亮在翻看一本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这时候,母亲谷茜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看到母亲进来,新蕊急忙起身问道:“妈,您还没睡啊?”
谷茜珍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说:“没呢,睡不着啊。”说着,拉着女儿一起在床边坐下。
看着新蕊,谷茜珍轻声问道:“和那个姓李的工程师有戏没?”
谷茜珍心里还惦记着前几天别人给女儿介绍的那位软件工程师。
顾新蕊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低声道:“没戏,人家条件太好,有房有车,工作还稳定,没看上我。”
听女儿这样说,谷茜珍满怀希望的心一下子落了空,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沉默良久,谷茜珍语重心长地对顾新蕊说:“再有几个月你就满三十周岁了,然后很快就到了下一年,那时候你就奔着三十一去了,如果今年你的个人大事还不能解决,对以后生孩子都有影响啊!”
一听到母亲又是老生常谈,顾新蕊无奈地放下书本,对她道:“妈,您生我弟的时候不都快四十岁了吗?你看我弟现在活蹦乱跳的不是挺好的吗?”
谷茜珍叹了口气,拍了拍新蕊的手徐徐说道:“可妈生你弟时已经是第四胎了啊,妈生你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啊,你这可是第一胎呀,你想想,就算你今年找到合适的对象,结婚也得年底了,那孩子生出来也得明年或后年了,那时候你多大了?女人超过三十岁生头胎都是危险的呀……”
一听到母亲说到这个话题,顾新蕊这心里就感觉没来由的烦躁。
现在连孩子他爹这个正主都没着落呢,母亲就开始替她担心生出的孩子会不会健康,问题是她和谁生去呀?
新蕊可真佩服自己老妈这份丰富的跨越式想象力。
“蕊啊,要不行,你二姑妈给你介绍的那个电焊工,你试试?”谷茜珍小心翼翼地对顾新蕊说道。
一听此话,顾新蕊猛地看向母亲,却看到母亲那双苍老的眼眸中深深的无奈与担忧,一时间,顾新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慢慢垂下眸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二姑妈给她介绍的这个电焊工是个四十出头的离异男,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离婚后孩子跟着老婆走了,他孑然一身有一手电悍的好活儿倒也不愁吃穿,还拥有一套不算小的房子。
他倒是不嫌弃顾新蕊家里有债务,托二姑妈递话给新蕊,说只要两人好好过,那些债务总有一天会被还清。
可问题是,顾新蕊跟这样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男人结婚,会幸福吗?
顾新蕊倒不是瞧不起劳动工人,只是她一个本科学历的杂志主编,嫁给一个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电悍工人,让他们婚后怎样相处啊?以后的漫漫几十年,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吧?起码的精神交流还是要有的吧?
此刻,顾新蕊心里真真切切地为自己感到悲哀,因为在母亲眼里她已经廉价到这个程度了,为了将她嫁出去甚至不惜让她接受一个完全和她不般配的男人。
那一晚,母女二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顾新蕊宁愿一辈子当老姑婆,也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委屈自己一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