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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可不敢胡说!”

  灵璧那句想要院判死的话音刚落,从身后扑来一人, 双手捂住了她的嘴, 恨铁不成钢的□□了起来。

  “病从口入, 祸从口出!”

  捂着自己脸的人力气不算大, 灵璧反手轻轻一拽, 便将这只手连带它的主人一起拉到了前面。此人身穿道袍,是不久前才与她分开动身沿着那边院墙寻找侧门后门的封鸿。

  封鸿也不恼,小友年岁尚幼, 不知轻重。

  只见他一掀道袍俯下身来,与之前灵璧一样, 将面颊贴在了石砖上,视线顺着门缝望了过去。

  因着人面的眼珠子从眶中脱落, 滚到了灵璧挖骸骨还没填上的坑洞里, 外头那东西只好调转了另一边,露出半张覆盖着黄皮子赤褐色皮毛的脸来。

  金棕色的眼珠子闪着光,圆溜溜的回瞪向朝它望来的封鸿,嘴角似人一般扯起了弧度。

  “怎的?”

  树木花草, 成了精怪往往心地良善。含羞草成精后仍旧害羞的紧,树木化形也多停在原地, 即便是遍地精怪的修真城池里,也很少见到街道里有它们行走, 天性使然罢了。动物成精可就不同了。有恩的报恩, 有仇的报仇, 有些心眼儿坏了的, 指不定还恩将仇报呢。

  如南地曾有柳仙为报前世恩情,寻到恩人后选择以身相许。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它还不行,非得给恩人生个子嗣。

  天道本来念在它心地良善没干过什么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恩人死了你继续修行便好。然诞下子嗣就不一样了,天道眼中哪里能容的下这么大的沙粒。

  报恩便报恩,为何不能选个别的方式呢?比如给恩人万贯家财,让恩人平步青云……以身相许算怎么回事。

  精怪对待万事万物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是修士能够理解的。当然同理可证,修士的想法精怪也不能理解。

  恰如现在,封鸿听见黄皮子说了话,甚至来不及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了后门的位置。脸仍旧贴在地面上,目光落在门缝后头那只圆溜溜的金棕色的眼睛上,兴奋之情已与演变。

  “嘶……”

  隔着一道木门,封鸿道人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将脑袋抵在了门边,向外张望。张望也就算了,封鸿还不知足的将手指伸了出去,揪黄皮子嘴边的白色胡须。

  “北地就是不一样,连硕鼠也能成精。”

  瞧这赤褐色的皮毛,想来是有些年头了。

  张嘴便咬住了封鸿道人的手指,一排尖牙本就沾着血,如今一口下去,鲜红色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石砖上。黄皮子也不能理解为何一个道人,敢朝他伸出手指来。

  换了别人,定然哭天抢地的叫唤起来。然封鸿非是常人,他在北山寺中为了将妇人手上的皮套上,自己用匕首斩断了一截指骨。比起那中钻心的疼痛来说,被门外的畜生咬一口在封鸿看来,算不得什么。

  咬下了他的半根手指,连骨带肉在口中嚼巴嚼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小畜生,你怎的不进来呢?”

  封鸿抽回血淋淋的手,往道袍上抹了一把。

  门外的黄皮子怪叫一声,似对畜生一词很不满意,咚咚咚的往门上撞。可看似已经开始腐朽的木门,竟然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头的畜生拦在了外头。

  不管怎么撞,还是被拦着进不来。

  外头的黄皮子半截尖尖的鼻子从门缝里伸进来,鼻头缩了缩吸吸,不想搭理封鸿。

  “小姑娘……”

  嗅到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灵璧对门外黄皮子提不起丝毫的兴致,她只想尽快沿着院墙行走,找到剩下的门,将院判的鬼儿子挖出来送到井边,超度往生。

  ...将头骨与方才挖出来的腿骨收好,灵璧撇下了那位说是要帮忙,却趴在地上对门外的黄皮子兴致浓厚的封鸿,自己转身继续向前行去。

  “前辈,先行一步。”

  封鸿摆了摆手,无声的给了灵璧回应。仍旧趴在地上,沿着门缝向外打量。

  “你可是出马仙?”

  先是管它叫小畜生,再是唤它出马仙,也就是门撞不开,否则非得给里头这个穿道袍的一点颜色瞧瞧。

  润湿的鼻头里喷出气来,吹的石砖上的尘土飞扬起,它起身换了个方向,将半张人面换了过来。

  眼皮塌陷着,空洞洞的眼眶里全无一物,发黑且散发着腐臭的刺鼻味道。封鸿哪里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半边脸是人,半边脸是畜生,这可是他活了千百年也没见过的。

  “有趣,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灵璧隐约听到了封鸿道人的问话,兴许外头那东西回了,也兴许没有回,她走的远了不曾听见。

  沿着宅子的院墙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时不时的还要用剑挑开藤蔓看看后头有没有门。直走到瞧见一身青衫的卢致远迎面而来,灵璧才知道是到头了。

  双手掐了法诀,给寒松传了道音去,带着各自挖好的骸骨,在井边相会。

  卢致远怀中小心翼翼的抱了几块骸骨,虽说他与师尊如今站在两个阵营,可怀中的娃儿何辜呢?甚至联想到他的死法,叫卢致远一个活了几百年,道心似铁的人也由不得自己酸了鼻子。

  两人并肩不多时来到了先前的那口井边,侧院鲜少植树,没了枝叶的遮挡,月光洒落在了地上,在井中水面上镀了一层银辉。

  灵璧半跪在地上,抬起袖子将地面上的尘土扫开后,才循着人骨排列的顺序摆了起来。

  婴孩本就个头小,骨骼也不算大,摆来摆去灵璧总觉得少些什么,且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寒松带着最后一块骸骨前来之后。

  “降生不久的孩子,又过了数百年,能留下骨头就不错了。”

  若非院判用了什么手段,别说骸骨了,怕是骨头渣子都寻不到。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他们沿着院墙细细走了一圈,倒夜香的走的小门槛下头也挖开了。

  卢致远拉起跪在地上的灵璧,让她给寒松挪出位置来。

  “小师傅且超度亡魂吧。”

  寒松摇摇头,单手竖在胸前道了句阿弥陀佛。

  “贫僧恕难从命,骸骨的确是缺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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