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刘嚣神清气爽回去了。回头还说,下次再来拜访。李萦气得牙痒痒,她深知不是刘嚣的对手,说多是错,做也是错,这不说不做更是错。从此,她把刘嚣划进黑名单,不宜往来。
景氏只是好好吩咐李萦,要对刘嚣多些忍让。
李萦点头,并未多言与景氏多言。她不知为何,与他人相处时,带上面具,平静自若。一见刘嚣,就像点着的炮仗似的,丝毫不想隐藏自己。
刘嚣去小李府拜访景氏,刘嚣并未刻意隐瞒,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骊姬的耳朵里。
自从刘嚣封王之后,骊姬一直心生不满,与汉宣帝哭过闹过奉承过,汉宣帝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对骊姬有意见。骊姬怕了,最近几日才消停。
太子天资平庸,因为是嫡子,便占了这个位置,宗法如此,她无话可说。但是,现在汉宣帝竟然册封没有及冠的刘嚣为王,与此同时,自己的儿子才被册封,这不是打脸吗!刘升是汉宣帝的长子,不过是庶子,骊姬所出。当初也是因为这件事,王太后一直对骊姬不满,皇后尚未生下嫡长子,骊姬便先怀上了,骊姬的手段非同一般。连带,王太后不喜刘升。
年初的册封,骊姬的两位及冠儿子都封为王,最出风头是十二岁的刘嚣。这是汉宣帝释放的信号,刘嚣是最年轻的长沙王,他是太子刘集的亲弟弟,太子的地位谁都动不了。骊姬无奈,只能让自己的人在朝堂提议,册封所有及冠的王子,便宜了卫氏。骊姬田氏所出的王子刘升,刘时分别被册封为广陵王,昌邑王,卫夫人卫氏所出的刘连被册封为燕王。
骊姬从常玉手中接过便条,便条完好无损,骊姬拆开,看了一眼,然后放进火盆。跳动着的火焰,将便条吞噬,直至化为灰烬。
骊姬看完便条后,就紧紧地捏着帕子。常玉心生不妥,正想退出去时,骊姬发话了,“刘嚣去了李敢的府上,拜访了景氏。”
常玉沉默,主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李敢早已出京二十来年,一直在南边,相当于被流放。如今,他的妻子景氏却回来了。凡是与李青有关的人,骊姬都痛恨。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刘嚣原本就是骊姬的眼中钉,再与李家人纠缠在一起,骊姬更加厌恶。
她,没有这个资本。皇后是正儿八经的正妻,骊姬只是妾室,纵使骊姬深得汉宣帝喜爱,以色侍人,焉能久乎?骊姬有个骁勇善战的哥哥,田单。也凭这一点,她立足不成问题。所以,这些年汉宣帝宠信什么李夫人,王夫人的,骊姬的地位也无人动摇,仅次于皇后。
“刘嚣真如其名,嚣张乖戾,平时都忍让他三分。现在皇帝又册封他为王,赐居博望苑,还不横着走!”骊姬忿忿其言。是他,挡了自己儿子成为太子的路,明明以前,皇帝是不喜欢呆憨的太子。
骊姬,没少吹枕头风。
常玉只能劝骊姬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两位王子已经封王是莫大的荣幸,况且还要照看为及冠的刘骜王子之类的话语。
骊姬想想,气消了些。自己是两位王的母亲,纵使太子登基,她也是随着儿子走的,眼不见心不烦。就是自己的小儿子,刘骜,是鲁莽些,才十四岁。她要像个法子,以保他万全。
“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骊姬心定,又道:“你说,刘嚣去小李府里,想做些什么?”小李府里,李敢又不在,也只剩李部。难道,他想与李部做些什么动作?不对,景氏没有回来之前,他便和李部没什么交集。他去李府,并不是因为李部。一府的妇孺,又或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旁边的李青?
“奴婢不知,但听说前几日景氏进宫了,或许他是受皇后嘱咐去拜访的。”常玉猜测道。
骊姬沉思,这也是极有可能。最近心浮气躁,心思便偏了。他真要做什么,总会有蛛丝马迹,派人盯着便是。“或许,你说的对。”
“我大哥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骊姬接着问。
“将军现在镇守河套平原,怕匈奴再犯。皇上已经下旨,军费装备粮食都是优先安排的,还嘉奖将军,赐金银丝绸。”常玉从实回答,将军的好消息,也是主子的好消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骊姬轻叹一口气,“这就好,你替我准备上好的药材补品,给将军送去。”上战场,人命关天,好的药材关键时刻救命。
“是的,娘娘。”常玉遵旨。
骊姬想了想,又道:“这次,你以刘骜的名义送去。”
“是。”常玉了然。“娘娘,还有一件事须向您禀报,郢都的田汾、田令公子和田蕊小姐已经从郢都上路,估计再有半个月便可到达长安。”
骊姬点头,表示知道了。田汾、田令和田蕊,都是她小哥哥田忌的孩子。此次让他们前来,是为了帮助自己两个已经封王的儿子,他们现在需要人手。两个儿子即将去封地,身边必须要自己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用自己娘家人是理所当然的。何况,田汾和田令是能干的孩子,从前也时常在长安为王子做事。田蕊,是来与自己的女儿刘媛刘棠作伴,几人年纪相仿。田蕊也是小哥哥宠爱的女儿,快及笄了,看看长安城有无乘龙快婿。
“王氏可知道这个消息?骊姬问道,王氏是田单的正妻,田单在外征战,王氏主持家中琐事。
“田忌大人已经派人给将军府中送信了。”常玉回道,王氏平日里对骊姬这个姑子是周到有礼,而骊姬只是对她保持面子上的交情。从前的事,骊姬还没放下。
“那就好。”骊姬拾起绣花样子,寻思寻思入夏了,该做夏裳了。两位儿子即将启程前往藩国,骊姬有很多东西要准备考量,特别是刘升的正妻已经有了身孕,自己更要多担待些。
骊姬想到这,有些恍然,一去经年,自己也是要做奶奶的人了。
时光,好不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