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未证神位,但他至少窥到了愿力的道理,想要获得凡人的愿力来给补自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修仙者不喜欢愿力,是因为这力量夹杂了凡人的太多私欲,得来不纯净,易使道心招魔。可是随着修为的精深,尤其取得了神位之后,愿力对神仙的困扰已经消失。以长天为例,他的力量除了得源于自身修炼之外,还有一部分来源于愿力和信仰之力。都伏末虽然未证神位,但这缕灵识已经不可能进晋修炼了,得来的愿力再驳杂,只要能维持自身不灭,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而因为凡人得了镇魂珠之后,发现对它祈祷是有求必应,所以一定会将它供起来,小心使用。如此一来,愿力自然是源源不绝而来了。听到这里,宁小闲是一脸的鄙视:“殷天遥的魂魄被强行塞进了汤圆的身体当中,变成了不伦不类的一体双魂,这也能叫做满愿么?”
都伏末脸上露出了苦笑道:“本不该如此的。原本凡人的愿望,我都能亲自执行,这珠子也的确被人供起来,日夜有人朝拜和祈祷。可是约莫在万年之前,外界突然发生了重大变故,我从信徒那里听到的全是恐惧、哀求、痛苦和咒骂的心声。若是按照我的经验来看,那即是有祸乱发生了,并且在天灾与人祸之间,我更偏向于人祸肆虐。过了不久,我所在的这个地区就迅速衰败下去,供给我的庙宇也被打破。渐渐地,向我祈愿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获得的愿力也越来越少。”
一万年前?宁小闲和涂尽互视了一眼,这个年代界限,听起来着实耳熟啊。
都伏末眼观六路,见状即道:“怎么,万年之前有大乱?”
“不错。说起来还是你的老相识捣的鬼。”宁小闲耸了耸肩,见到都伏末眼中露出来询问之色,“万年之前,南赡部洲大部分地区都被卷入了阴九幽挑起来的中古之战,莫说凡人了,就是仙人和大能都不知道殒落了多少,无数奇门神通从此湮灭于世间,再不复见。直到现在,南赡部洲其实还未从那一战的创伤中恢复过来,仙人少得可怜。”
若说上古之战重创了蛮族,令妖族屹立不倒,令人类崭露头角的话,那么中古之战就是整个修仙界的大浩劫。随着大量仙人的殒落,无数玄奥奇妙的功法神通顿成绝唱,后人再无从知晓。就以朝云宗为例,战前宗内功法一共是三千六百多门,可是等到中古之战结束,只剩下了一千七百门不到,余数不足一半。除了看家的仙人陨落,没来得及将平生得意绝学传给弟子之外,还有泰半神通毁于战火。
连朝云宗这样的大宗,都保不住自家的东西,更别说那些小门小派了。待得中古之战结束,整个南赡部洲的仙宗数量减少了三成。这对修仙界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地。别的不提,单说宁小闲最熟悉的丹方,据闻至少有数万种灵丹妙药的方子毁于中古之战,直至现在,哪怕是徐若幽这样致力于恢复丹方的丹道高人,也还原不出千分之一来。
都伏末呆了一呆,当即抓住了她这话中的三字重点,恨声道:“阴九幽!他可是死在中古之战了?”
“不曾。”宁小闲懒洋洋道,“祸害遗千年,他没有那么容易死,直到现在也还在兴风作浪。”她对阴九幽的怨恨,可半点不比都伏末少了。
都伏末喃喃道:“他居然能逍遥至今,这不合理,天道竟不对付他?”
宁小闲奇道:“他助妖族赢得了上古之战的胜利,也是功臣一个,天道为何要对付他?”
都伏末望了她一眼,似是嘲弄她的天真:“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我圣族既亡,那么这世间还留着魂修作甚?他既未死,如今安在?”
宁小闲还未答话,抱臂站在一边的涂尽已接口道:“他的下落一会儿再说,必会让你满意。现在,先将镇魂珠的事情说与我们听罢。”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唔,你们不要这样看我,老人家记性总归不大好……”都伏末咳了一声,“自从我的庙宇在中、中古之战中被破坏以后,信徒大量缩减,我获得的愿力也大幅度减少,再不能支持自身消耗。长此下去,我非要灰飞烟灭不可。”
他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就在宁小闲二人的识海当中回荡:“为了保存自身,我只能暂时封闭了灵识,遁入虚空中休眠起来,从而将力量的损耗降至最低。”
宁小闲倒是理解他的作法。自然界中冬眠的生物很多,小到蛤蟆、大到巨蟒、熊罴,都有这种本事,原因和都伏末的灵识如出一辙:都是为了降低自身的能量损耗,以期安全度过最危险的季节。不过他既然休眠了,镇魂珠又是怎么替人满愿的呢?
都伏末接下去道:“经过了这么漫长的时光,镇魂珠早就培养出了自己的器灵。我为人满愿的时候,它就已经耳濡目染。所以当我潜藏起来之后,器灵就会代替主人行使这个职能。”
涂尽冷冷道:“将满愿这种任务丢给器灵来执行,怪不得办出那许多不伦不类的怪事。”
都伏末倒没和他再争吵,只是郁闷道:“我知道这样极是不妥,可是当时力量已经十分微弱,一时也寻不到更好的法子解决,只能将这项工作丢给它,自己迫不及待地陷入了沉眠。”
宁小闲眨了眨眼:“满愿的任务由镇魂珠的器灵来执行,这有甚不对?”
涂尽解释道:“器灵不通人情、不通人性,没有喜怒哀乐,只会刻板地执行主人的意志。以满愿来说,它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只要能达到人类的愿望,它决不会考虑更加合理和合情的方法择优执行,发生在殷天遥身上的事,就是最有力的佐证。这样替人满愿,难怪收集来的愿力始终只有一星半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