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放过在这里结果了她的机会。果然浓雾中又窜出来几个身影,毫不犹豫地分别扑向了七仔和她,也精确地切断了她和手下之间的道路!
她不须用神念检视,也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必是糟糕透顶,每做出一个微小的动作,体力都随着鲜血而大量流失,何况是维持这样高速的奔跑,并且还要迎击面前的敌人?
十五丈距离,却犹如天堑一般。
如何是好?她还有后着,可是那名刺客的锐刺还扎在她身体之中,她施展不开。
十个呼吸的时间,她只要十个呼吸的时间!可是眼前扑来的几条黑影,又怎会允许她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
自西行以来最危难的时刻,居然就在这号称最安全的白玉京之中,就在她即将得偿所愿的时候到来了。
莫非就此功亏一篑?她不服,就算命运如此,她也绝对不服!宁小闲用力咬住了唇,咬得几乎出了血。
离她最近的黑影速度极快,转眼已扑到她面前。浓厚的血腥气味告诉他,同伴得手了,她的确伤得很重。他的鬼头刀就毫不留情地劈头斩下!
这一刀,神完气足,挥金削玉!
他都能感觉到纵横的刀气如雪练批过,拂动了她额前的青丝,然而就在下一瞬间——
猎物消失了。
大变活人?这人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左右看了看,的确没有那女子的身影。“莫不是什么瞬移类的术法?”
另外几人也追近,亲眼见此情景,俱是一愣。只是他们才张开了口还未说出一字来,就露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随后像是得了指令一样紧紧闭上嘴,去围攻七仔了。
宁小闲此时,自然是进入了神魔狱之中。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保守这个秘密了。
她一进入了这里,浑身就再也没有半点力气,软软地顺势坐到地上。
“长天。”她瞪大了双眼,望着昏暗大殿正中那个笼在黑暗中的身影,轻而低地唤着他,像是他能有所回应一般,“长天。”
这样唤了两声之后,她好似得了些勇气,伸出完好的左手到背后摸索,抓住了毒刺露在体外的部分。
她作了两个深呼吸,然后用力一拔!
“哼——”强忍着痛楚的低吟声,在这个宽阔的空间里回荡。
毒刺被她很顺利地拔出来了。事关自己的身体,那一下拔出的角度还是很讲究的,不会对肾脏造成更多破坏。可是——
疼呀!真是疼得差点要昏过去了!毒刺上布满了倒钩,她用蛮力拔出,就将自己的血肉都一并刮了下来。哪怕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一下子也几乎要了她的命。宁小闲没有尖叫出声,她瞪大了眼去望前的男子,眼角却有两行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好痛,长天,好痛啊!”
毕竟是女孩,受了伤,总爱哭鼻子的。
她抽抽咽咽地将沾满了血肉的毒刺扔在一边,仰头吞下了准备好的丹药。
这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服用的灵丹——还魂引。这一味由长天保留下来,又由丹道高人徐弄幽改进过的灵丹,服用过后可使身体|内外的伤势立刻痊愈,相当于原地满血复活了,只是事后要昏迷个三天三夜,并且会折损六、七年阳寿。当时徐弄幽还叮嘱她,每人一年中也只能使用一次,若是强行使用第二次,则身体会立刻崩溃。
她当时还问过,什么叫身体立刻崩溃,结果徐弄幽很严肃地告诉她,大概类似于全身偏瘫、大小便失禁、此生再也无法离床之类,令在场的听众都打了个寒噤。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逼入绝境,到了不得不吞掉这味药的地步。
她既已进来了,七仔面对的压力必然大增。宁小闲无暇分心,运转神力,帮助药效在全身运行。
还魂引出自长天之手,果然药效殊灵。她才吞了下去,丹丸就化为一股津液流入,腹中立时就升腾起一股子暖洋洋的热流,其快无比地走遍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这股暖流所到之处,所有伤、病、痛一概消失不见,所以五息过后,她只觉得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是说不出的惬意,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宛若新生,竟然比负伤前的状态还要更好。这和她之前宛若身在地狱的痛楚相比,简直便是天堂般的享受了,她忍不住舒服得呻|吟了一声。
这药生效之快,远胜她身上其他所有灵药。想来也是,还魂引都是陷入了绝境的人才会使用的东西,见效若不快,等人死了再发效,还能称作天下奇药么?
时不我待,她从地上一骨碌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枯坐不动的长天,闪身出了神魔狱。
七仔的确感觉到压力山大。双拳难敌四手,围过来的敌人都有七人之多,他左右支绌,偏生本命法器雁翎刀都在阻截南明离火剑的时候受了损。他只好化出了真身,才勉强才抵住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的进攻。对方忌惮他的钢翅利爪,往往一击不中即远退十余步,换其他人补位。只是七人而已,竟然结成了攻守有据、进退自若的阵法!在这阵法当中,他如陷入泥淖之中,连最引以为傲的速度都被拖慢了三成!
便在这浓雾中,七仔以一敌七,流线型的身体做出来种种动作如白鹤翩翩起舞,说不出的好看,只有敌对双方才知道,这里头暗藏着多少可怕的杀机。只是他这样身似鬼魅的高速运动,虽然对方一时奈何他不得,可是体力消耗也是极大,何况他爪子底下还抓着一个累赘——余英男。这女子的体重于他而言不值一提,然而他毕竟还得分神看顾她——这几个对头一言不发,上来就是强攻,攻击范围也将这小姑娘包纳在内。
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也看出这小姑娘对他的重要性,十次攻击里至少有七次都是冲着她去的,俨然将她当成了七仔的弱点。
七仔不知她若死了对女主人取得南明离火剑有没有影响,只得尽力替她保命,这场仗就打得束手束脚地,憋屈无比,身上也多了四、五道大大小小的伤口。对方既是不怀好意而来,武器上就没少抹东西,幸好重明鸟天生百毒难侵,七仔最多觉得伤口上略有麻痒,毒性就被他自己的血液中和掉了,没有再进一步的损伤。
余英男修为虽低,眼力还是有的,眼看这几人寒光闪闪的武器都往自己身上招呼,若非这大白鸟挡去了,她九成九早就丧命了,当下骇得屏住呼吸,不敢发声。七仔身上的伤,最深的已可见骨,鲜血一点一点沾染了白羽,却是愈战愈勇、翩若惊鸿,毫无颓乱之势,令得围攻他的几个人,心下也佩服不已。
这时,又有两件法器击向余英男,七仔抓住她的爪子回缩,另一侧肋下就有了空档,先前要斩落宁小闲的那名使鬼头刀的男子依阵法而行,正好一步踏进了中宫,瞅见了这个弱点,当即是挥刀而前。他用的鬼头刀背厚面阔,分量笨重,但是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显然也是饱饮过敌人鲜血的宝物,一旦砍中了对手,创成的伤势又重又沉。七仔战斗经验丰富,从来不与他硬碰硬,宁可挨其他人的薄刃一下,也绝不愿被他的鬼头刀斩中。
然而这一记出手却是既准且狠,攻敌之必救,七仔知道自己若要挡下这一击,势必扔下余英男不可了。然而这女子一离了自己之手,自然是只有死路一条!这样两难的选择,让他怎生是好?
幸好有人替他作了决定。
不远处,有一条影子掠了过来,身法迅绝无伦,足尖只在地上轻点了一次,就横斜过十五丈的距离,仿佛是燕子掠过了春日的湖面。不过这人做出来的事可一点儿也不诗意,一点儿也不轻灵。
使鬼头刀的人正好背对着,毫无所觉,七仔面上却浮起了喜色——只是他现在是重明鸟之身,笑得再开怀也没人看得出一头大鸟脸上能绽出什么笑容来。
这飞扑而至人自然是宁小闲。她是被这使鬼头刀的家伙逼进神魔狱的,出来之后自然要来寻他晦气,正好他又劈向了七仔。此刻新旧账一起算,她立刻贴到了这人身后。
这人的同伴也看到他背后突然多出一个人,像背后灵一样紧紧贴住他,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可惜人人覆着面具露不出神情,否则这人光看同伴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有危险了。
可惜,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他心中警兆才刚刚生起,脖子上就一凉,随后一阵天旋地转,眼中看到了无数蒙面的身影——只是他们为什么都是倒着的?
宁小闲这一击悄无声息,连半点杀气都不露,直到摸到他身后都未令对手发觉。这一下顺利斩掉了他的头颅,又在他颈口的血液都没喷出来之前就攻到了第二个人面前,七人守护的阵法顿时告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