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知道,蛮人从很早以前就会推演时空裂隙的开合时间了,否则皇甫铭怎能凭借这个算计长天,险些将宁小闲也掳到天外世界去?那需要精确入微的计算,绝不可能仅凭经验或者臆想。
而在南赡部洲,诸多大能也感觉到大乱将至,同样有诸多聪明才智之士开始研究时空裂隙,并且成效斐然。可是三百年来最精确的计算,也不过是将裂隙开启的时间推算到了十年范围,再进一步却无可能了,要像杨仲山这样精确到了秒,那是匪夷所思。
在场的人都看过天眼当中的影像,对杨仲山的测算能力并无怀疑。
“你已经精确掌握?”
杨仲山想了想:“不算吧。这算法十分繁复多变,我才研习了这些年,十次推演中大概有三次能算对。”
长天终于点头,称赞他一声:“善。”十中其三,已经很是了不起了。直到他这个境界,才明白为什么南赡部洲尽多手眼通天之士,却没人能够算准时空裂隙开闭的时间了。那已经涉及天地奥秘,连神境都觉晦涩,若没有现成的算法可以套用,想要重新推演出这个算法公式的话,神境以下的修仙者只会觉得力有不逮。
这就好像她在中学课本上习得的那些公式,只要会套用就能得出结果,连中学生也办得到。可是这些公式本身的推演和总结过程,却是复杂又虐心呵。这时她又听到长天问道:“拓本当中,有天外世界的运算法则?”
杨仲山衷心佩服:“有!”
她扯了扯长天的袖子,示意他作解说。这家伙给她当字典当了三百多年,从方方面面来说都是她的启蒙老师,这时果然就习惯成自然:
“天隙的推演之所以艰难,还在于不仅要解开一个位面的运动。这是南赡部洲和天外世界之间的通道被强行撕裂的结果,因此要正确推演天隙的开关时间,还要代入天外世界的资料来核算。”
这些资料,就包括了时空裂隙在天外世界开闭的时间,状态,以及当时整个世界的运行状态。从最宏观到最细微,一个也不能认错。“白虎去过一趟天外世界,也是为了收集这些资料。不过他才去了不久就被我叫回来了,呆的时间太短,拿到的东西有限,凭借我们手里的线索,要正确解算实有难度。”因为时空裂隙,他在皇甫铭手里吃过一次大亏。以长天的性格,自然不会容许这东西始终成为他的短板,尤其涉及宁小闲安危,苦于这些年来缺乏天外世界的详实数据,一直不得算成。
“这些资料异常原始。”杨仲山轻声道,“从它记载的时间来看,那至少是六万年前的事了。”
当时,蛮人就掌握了那么精妙的算法?长天摇头:“这不合理。”蛮族再强大,终究也有限度。六万年前莫说是人类了,就是蛮族本身民智尚未全开,连己身掌握的神通都还处于补缺填漏的阶段,远未像后来那般自成体系,异彩纷呈。
事物总要有个发展的过程,谁在那么遥远的年代就能掌握最精妙的天隙算法?
杨仲山毕竟不如他那般了解蛮族历史,这时恭敬道:“我可以默书出来。”
这里没有旁人,杂活儿只能青鸾来做了。她取了兽皮一张,待要取笔墨时,长天右手轻扬,有一物嗖地穿帘而出,落到杨仲山面前的矮几上:“用这个写吧。”
这是一支赤金的毛笔,笔身附有玄文。
惊风雨神笔!青鸾见了它,猛地提头,杨仲时却不知道它的底细,顺手拾起来,在兽皮上书写起来。这兽皮色作淡黄,质料如软麂,比纸张还要轻薄,不晕墨不枯笔,但是每写到边界就会自动延展出去,不虞有无可接续的麻烦。
杨仲山却顾不得这些。他从提笔写下第一个字开始,就凝神贯注,心无旁鹜。宁小闲见他运笔如推磨,似是轻盈一支毛笔重逾千钧,不由得倾身细看。
待写上十字,他已经汗如雨下。
五十字,莫说气喘如牛,连笔锋都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不得不停下歇息。青鸾在宁小闲授意下,送他两颗大补的丹药,又着他灌了两滴海王鲸精华,调息半晌,杨仲山这才能够继续。
他这样歇了写,写了歇,不下五回,自己都觉出不好意思,帐后的两位大人却不催促,只安静地等他写完。中间有一回实是累得无法,他堪堪停笔,就听长天一声低喝:“还要怠懒?”
低沉威严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悦。
杨仲山还道他不耐久候,正要勉强再去提笔,哪知语音方落,案上的毛笔突然泛出淡淡金光,笔身上的符文也一个个浮起,走马灯一般轻轻转动。等到这一回他再提笔写字,居然感觉轻松许多,能够一气写出百十余字了。
神君所出,果非凡物,看来方才他所斥的是这宝物的器灵。
等到第六次搁笔,兽皮上已经写满了古怪的字符,这时杨仲山的声音都很虚弱:“好了。”不待宁小闲吩咐,青鸾即将兽皮送过去给长天,随后再送丹药给杨仲山,后者脸色都已经铁青,连嘴唇都变作全白,可见是亏耗过甚,神乏体虚,不调养个三、四天恐怕是缓不过来。
宁小闲见长天将兽皮摊在身前细细观看,也凑近了同睹,可是一望之下,不由得轻呼出声。
那的确是蛮文,可是字形、语法都异常古老,与今时不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连她也辨认不出来的。这倒还罢了,然而这张皮子上的蛮文好生奇怪,每一字单独拿出来都不显神异,可是将它们如这样排起序来,那字里行间透出来的凶悍绝伦、张狂霸道之意,连宁小闲一望之下也忍不住要心旌摇动,目炫神移!
她已经是能挑战九重天劫并且战而胜之的大仙人了,这皮子上的字居然只一眼就能带给她如许震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