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奉妖兵望着眼前的废墟,只觉胸中热血一直沸腾到嗓子眼里,连心脏都要燃烧起来,好战的种族几乎转眼就变出了真身,竭力抵制自己狂暴的杀意!
天生崖没有了,隐、奉高层原本的担忧也没有了,因为——双峰被拦腰炸断,落下来的滚石和沙土似是无穷无尽,直到了半个时辰之后才掉落完毕。而从这一刻起,眼前不再有天生崖,也不再有那个狭窄的隘口了——两山之间的低洼,已经被无尽落石填平,形成了一道宽达三百余丈的缓坡!
这道缓坡的高度,只比原本的天生崖要低上一百多丈左右,然而比起隘口原先的四十丈宽度,东西三百丈(一千米)的巨大间隔,已经足以让隐流大军从容地冲过去了!
缓坡算什么,废墟算什么,在强悍的妖怪面前,这些怎会是问题?只要天堑变通途,只要不令他们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样的地形怎不能克服?
未等尘埃落定,震天的战鼓终于再次敲响,沉重、狂暴,同时澎湃激昂。
咆哮声震耳欲袭,无数黑色的身影连成一片,转眼就逼近了缓坡,如同大浪撞上了堤坝,然而这一回没有被打回,而是坚定地——淹没坝顶,漫了过去!
天生崖,至此失守。隐、奉联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这座威名赫赫的上古雄关摧毁殆尽。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提点士气?
宁小闲望着身边潮水一般涌向前方的妖兵,心中亦自充满了无尽喜悦。有人走到她身边,执起了她的手,在纤细的指节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后赞道:“打得好!”
这褒奖发自内心,为她购入这巨炮,也为她这一炮而红。
她反手紧紧握住,与长天相视一笑。随后他揽着她,跃上了自己的战象。
她微微后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既然我有功,你要怎样奖励我?”
己方的重大伤亡可免,长天自然大悦,也同样附在她耳边,声音宠溺道:“随你。”见她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其中不仅写满得意,还有小小的诡谲之色,心中顿时一懔,想起惨无人道的过往赶紧又加了句,“却要在我允许的范围之内。”
她立刻蔫了,噘唇道:“还得你允许?那可多无趣!”这一刻,她好像看到记挂许久的小皮鞭啊辣椒水,蜡烛啊花式捆绑,都烟消云散了。开玩笑,他会允许这些?
长天看她一脸可惜,就知道这小色|女心里在打的什么坏主意了,当下在她小蛮腰上用力捏了一把,肃声道:“咳,站好!”战象上还有别人,再旁若无人地亲热下去不好。
她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假道学!他夜里若能有白天十分之一的端庄,她也不至于应付得快要累死。
不过她很快也收摄了心神,池行因献计大功,也乘在这头战象上,宁小闲一回头望见他,他立刻行礼,面上神色恭敬谨让,哪有半分得意的模样。她面上绽出微笑,心里却道:不过是几个月的历练罢了,这小家伙倒越来越有城府了。人类在心计这方面,远胜年岁十倍于己的妖怪啊。
天生崖被击垮,又被强行拓宽,所以这头战象迈着沉重的步伐爬上长长的缓坡,虽然因吨位太大而显得吃力,却终于是趟过去了。
它的速度很慢,不过主帅从来也不是冲锋在前的,所以站在这片废墟的顶点,宁小闲能望见隐、奉联军已经大半冲过了原本天生崖所在的位置,进入了其后方的大片平地。
以天生崖为界限,东北边的地形与众人连日驰骋的西南边完全不同,虽然都在隆骨荒野内,但眼前这一片开阔的、像沙漠多过像平原的地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金鹰平原”,三万年前这里是蛮族水草丰美的牧场,体型硕大的金鹰时常在高空盘旋,这一片平原也由此得名。
当然,现在这里余下的只有莽莽黄沙。
隐、奉大军下了缓坡之后,又重新集结完毕,庞大的方阵中不时传来妖怪难以抵制的兴奋低鸣。前两天,隐、奉联军都龟缩在营中不出,对于广成宫阵营的挑衅也表现得无动于衷。对方的喝骂、邀战和耻笑,都在这些暴躁而彪悍的妖怪心头点了一把火,闷闷地燃烧。
今日攻城,却是一举完克,这样骄人的战绩正需要他们继续添砖加瓦。对这些妖兵而言,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时刻,也到了!
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宁小闲心领神会这又是长天和汨罗的手段。这是军中常用的小花招,先将大家伙儿压抑得狠了、憋屈了,那么等到终于能放手开干的时候,那陡然之间提升的士气、那骤然之间爆发出来的力量,都会是等闲时候的数倍之多!
打仗打的不仅是银钱,不仅是装备,不仅是人命,还有谋算、策略和心计!
广成宫自然郁闷得要命。原先在金鹰平原围而攻之、以逸待劳的策略无法实施,天生崖被炸出的缺口太大,冲来的妖军太多,他们只好后退七里开外,严阵以待。这局面,是风闻伯和萧寄云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因为己方的真实战力,其实是比对面的隐、奉联军弱上一筹的,最怕正面对攻,这在过去三、四天的战斗中已经得到了清晰无比的验证。
并且要命的是,广成宫的后勤队伍,也驻扎在天生崖后方。凡事有利必有弊,先前因这天堑之隔,隐、奉联军攻不到广成宫的老营,确是省了后顾之忧;如今天生崖已破,广成宫的老营立刻就暴露在对手的眼皮子底下了!隐流炮轰高峰的这区区半个时辰内,他们即使能快速撤退,又能搬走多少物资?
短暂的集结过后,长天驱动巨象缓缓走到两军中央,抬起左手。
这个手势甫一做出,隐奉联军当中的嘈杂声响,顿时消失不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