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她轻嗔一声,眼前的男人金眸颜色又转深了,看来稍不留神又要擦枪走火,“我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转移话题这一招,她也会啊。
果然长天听到这个,身体稍微坐直了。
“妖脉已经拓展好。我一会儿将法诀传授给你。”他一笑起来,就是无边的俊俏,显然心情很不错,“再有一个时辰就入夜了,今晚,你也可试着一同撷取月之精华。”
他随后正色道:“说到这里,我还要与你商量一事。”
什么事能让他突然变得这么严肃?宁小闲心下发毛。
“以往你身无神力,遇上危险时,我也只能干着急而已。”他嘴角往下撇,显然想起了她几次遇险的不愉快经历,“你还记得那一次与胡火儿相遇的经历么?她能控制住你的行为举止。”
“嗯,记得!”她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我觉得我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只能照着她的行动来做。她做什么,我也跟着做什么,半点都由不得自己。”
“那是镜影术,不过雕虫小技耳。”他习惯性地贬低了一下人类修士的神通,“不过这事也提醒了我,确实有一门神通适用在你遇上危机之时。”
她立刻眉开眼笑:“嗯,嗯,快说!”前段时间,她可是被修士和妖怪欺负狠了,人家要将她搓圆搓扁,她可是半点挣扎的能力都没有,现在一听说有解决之道,不晓得有多兴奋。
“这不是一项正大光明的术法,称作‘请神术’。”长天摸了摸自己下颌,沉吟道,“施行者,可以将神灵请上己身,来应付困难险阻。”
“你,你是说……?”她也不笨,立刻明白了长天的意图。
“不错。我也拥有天道承认的神位,你若使用这请神术,可以在遇到危险时,将身体临时交由我来掌管。请神术能将十万八千里之遥的神灵请来,我跨越神魔狱暂控你的身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呃,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将你请上身?”怎么听怎么不可思议,并且诡异。毕竟男女有别好不好?
“不错。”看这丫头眼珠乱转,就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了。长天立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别光想着好逸恶劳。请神术对你的身体负担很大。原本你一点儿神力也没有,我的威能一降临,你的肉身就会立刻崩溃。”无论他现在有多虚弱,神位的等阶总是摆在那里的,凡人的肉身根本承载不了他的威能。
“现在你也才刚刚踏入修仙的大门,我最多能降临四十息左右,就是你的极限了。并且这项术法使用完毕,你至少会有六天时间动弹不得。施行一次请神术伤毁的神力,你要修炼半个月才能补得回来。”
果然她一听完,脸就垮了下来。唉,要是长天以后能代她作战,她就安逸多了撒。哪知道这项术法还有时效性,还有后遗症。
不过她也明白,这是项救命的神通。
“别担心,随着今后你修为慢慢精深,请神术持续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对你身体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小的。”
“此事须先征得你的同意。”他郑重道,“要施行这请神术,我得在你身体中种下神力种子。”
她没有犹豫,豪气干云道:“种吧,种吧。”随后才慢慢脸红。种下种子?听起来好邪恶啊。
她一边自行脑补,一边狐疑地盯着长天:“你该不会不请自来吧?”
他板着脸:“我是这种人?”
你不是?她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种下种子的过程,呸,是种下神力种子的过程,也略香艳了一点。反正最后宁小闲走出神魔狱的时候,秀发虽已整好,衣服也换回去了,可面色红彤彤地瞒不了人。
还有一刻钟,月儿就要出来了。涂尽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见她一脸春意地走出来,免不了多看两眼,暗忖道:“神君大人居然还没下手,怎的如此龟毛?”
他当然看得出眼前这女孩还是完璧之身。听说这两人朝夕相对、耳鬓厮磨,神君大人并非人类,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怎么会执守君子之礼?想不通,想不通。
宁小闲见涂尽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顿觉脸上火辣辣地,正想开口喝斥,却听他闷哼了一声,似乎吃了点暗亏,也快速转过了头。
却是长天见他目不转睛,出手教训于他。
涂尽捂了捂胸口,暗道神君原来还是那么心狠手辣,只是对她特别不同罢了。
过不多时,乌黑的天幕中,月儿果然露出了面庞。
他们将撷取月华的地点,选在了安平城外的一块空地上。涂尽用麒兽巡逻了两遍,附近很安全。
宁小闲将月光杯放在地上,让它自行凝露。自己也盘膝坐下,默默运起长天传授的口诀,小口一张,一颗圆溜溜的内丹就飞了出来,在月光下转了两圈,静止不动。
这颗内丹呈淡淡的青色,只有尾指的指甲盖那么大,通体黯淡无光。但浸在月光中,却有丝丝缕缕的纤细白芒,慢慢地被它吸引过来,轻轻巧巧地埋入了内丹之中。
哪怕事先已经知晓,涂尽望着这颗内丹,眼中还是充满了震惊,半晌之后方才叹道:“上古神兽的本事,果然不可思议。这样逆天改命的事,都能轻松办到!”
他原本灵根很差,体质极弱,无可奈何之下才习了魂修之法,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终于能踏足无上仙道。宁小闲的体质比他还不如,然而运气比他何止好上十倍,竟然有长天硬生生替她凝出了妖丹、拓出了妖脉,此后照着妖修之法来锻炼己身,与他正是殊途而同归。
她瞥了他一眼,耸耸肩,没吱声。姐自带主角光环,当然是你比不得的。
长天替她种下神力源种之后,顺便将修炼口诀传授给她。他替她凝出的内丹,是以巴蛇神力为引,因此传给她的自然也是巴蛇的修炼之法。
像巴蛇这样的上古妖兽,修炼的神通法门是镌刻在血脉之中的,每一条巴蛇生来就会,此乃天道所授。长天将自己的神通诀窍传给她,正是想日后从旁指导得更轻松一些。毕竟她以凡人之躯尝试妖炼之法,这还是闻所未闻之事,至少他从未听闻哪个神仙或神兽,肯耗费自己的神力去替凡人办这样的事。
既然是做实验,当然要选自己最熟悉的法门了。小白鼠宁小闲同学,对此不能有异议。
她一边运起口诀,修炼己身,一边放出内丹吸取月华。
这一夜漫长无话,第二日东方有启明星亮起,明月才渐渐地隐去。经过一整夜月华的滋养,她的内丹看起来略温润了些,不再那般黯淡。
奇怪的是,她却不觉得困。
“这便是你开始踏足仙道的预兆了。”长天淡淡道,“但凡妖怪或修士,基本都以调息入定代替了睡眠。人生苦短,都用在睡觉上就荒废了。”
明明只是句提醒,可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联想起了他金色的眼和灼热的唇,气息立刻就乱了,脸也跟着红起来。身旁的涂尽努力忍住笑,只觉得这两人的日子过得实在可笑。
论修为,宁小闲现在不过相当于一只炮灰级的小妖,她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不过,终归是迈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从无到有的一步。她的心情,也欢乐得很。
这一日,她在谈清荷家中作客的时候,这女子瞄了她一上午,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道:“小闲妹妹,你有中意的郎君啦?”
她正在滔滔不绝地说话,被谈清荷这一打岔,立刻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红着脸支吾:“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不是一个人啊,她听到什么,长天也能听到什么。
这傻姑娘眉眼间都是春意,说起话来不知停,还觉得别人看不出来?谈清荷噗嗤一笑:“你都将心意写在脸上了,哪个看不出来?想当初,想当初我和云峰还没在一块儿,我也是天天这般……这般地想他。”她脸色渐红,眼睛却越发明亮。
宁小闲看着她,只觉得自己比这对苦命鸳鸯幸福得多了,至少长天只呆在神魔狱里,可以与她朝夕相对。只要这趟西行路没走完,他就会一直陪着她。
然后,然后呢?
等他挣脱了这三万年来的束缚,等他重新变成了不可一世的巴蛇,等他再度以神兽的角度俯看众生,他的眼中,还会有她么?她原本是一介凡人,现在也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妖怪,如何能够与他比肩而行?
而到了那时,她又在哪里?
原本回家的信念是如此遥不可及却又如此坚不可摧,是支撑她走完这趟艰难旅程的动力。可是等她真的帮他找到了真身,她还舍得回去吗?光是想到离开他,她的胸口都会隐隐作疼。
她面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笑容也敛了起来。
谈清荷见这姑娘脸色由红转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轻轻摇动她的手臂:“小闲妹妹,你没事吧?”看来,小姑娘也开始要为情所困了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