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也算是违背了天道啦。所以我很快就接到警告,再敢这样违规使用山河阵,就要被剥夺在大阵中自由来去的权力。”沉夏耸了耸肩,“从此以后,山河阵只能归我自己所用,不能在这大阵之内救济旁人了。然而我却还是可以现身阵内,以言语指点外来者,令他们去寻找符物。”
她终于明白了:“所以某一天,终于有个幸运儿破解了第一幕天地,将宝物从云梦泽当中带了出去,于是各大仙宗开始重视起这个小世界来,对不对?”
长天望了她一眼,只说了三个字:“上天梯。”
这三字没头没尾,连沉夏也听不明白。可是宁小闲一下就懂了,长天说的是素霞仙子曾经用来囚禁涂尽的秘境——“上天梯”。
涂尽在里面被困一千年,不惜用分身行走秘境,不惜在里头处处撒播法器,为了什么?
不过是想要引|诱出一个聪明的凡人,帮他解开月光杯上的结界罢了!
再看沉夏也是一样。他自己抓不到木之精,就只能借助外力了。南赡部洲上卧虎藏龙,说不定就有这样的大能可以助他如愿呢?这样深埋在她心目中的一个谜团也就迎刃而解了:
固隐山河阵每到天地转换时,一切都会重来,那么上一幕天地中死掉的人,残留的法器,自然也就跟着一并被销毁了。惟有沉夏这样能够自由进出的人,才能抢在天地转换之前,取走他想要的外来者的法器,以此作为诱饵,吸引更多人入阵。
她原本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有法器出现在阵中,它们的主人上哪去了?若是罹难,原主人的尸体也该一并出现才对啊。只有想明白了沉夏的手段,才能弄懂这一切。他自然不会去拣尸体,所以后来者在固隐山河阵中发现的宝物,都是突兀出现的,并且谁也不知道它们的上一任主人是谁。
沉夏冷笑道:“娘亲当年许是为了让我遭遇外来者,从而了解大陆局势,才令固隐山河阵是两头开放的,无论是红谷还是云梦泽深入都可以进入。可是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年来,莫说抓到木之精了,甚至都没有一人可以走完第五幕天地!每到云梦泽现世,我都默默观察,想寻到人来帮我。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几乎都要绝望!就连公孙世家的公孙簿这样的聪明人,也熬不完第五幕天地!那时我心如死灰,知道自己此生恐怕都要坐困愁城之中了!”
沉夏瞥了长天一眼,眼中情绪复杂:“你们进入固隐山河阵隐藏得真好,起先我也未曾注意,可是在第三幕天地中,所有知情的外来者都巴不得逃离七宿岛,只有你们是反其道行之,千方百计要上岛。呵,若不为木之精还为什么?因此我就亲自入阵来试探一番。见着木之精亲近你,这么多年以来,我终于再一次燃起希望。”
宁小闲猝然一惊,抓住重点道:“你在阵外,就可以监视阵内的动静?”
沉夏一愣,终是惭愧言多必失。他积郁已久,今日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这种脱身有望、酣畅淋漓的喜悦,这种可以摆脱宿命、重见天日的快活,三万年来头一次尝到啊。
横竖固隐山河阵即将破去,这里的秘密也没有再保留的必要。所以他也只是懊恼地叹了口气道:“能,我甚至能见到你们的表现。然而当我亲自入阵之后,也就泯然众人矣,必须像外来修仙者一样遵守这里的规矩,只能隐约感受你们所在的位置。”
宁小闲心中吐槽道:哪里遵守规矩了?玄武对这个儿子已经都偏心偏到什么程度了?横竖固隐山河阵是她给儿子建的游乐场,他们这些外来修仙者,都是不慎乱入而已,自然主场还是人家的。
咦,慢着!那么她和长天进入第四幕天地之后,可是在潭边和地下河里玩耍得很愉快啊,莫不是都被他看去了?!
因此沉夏就见她突然双颊红若火烧,银牙磨得咯吱作响,几乎要冲过来攥着他领子道:“我们掉入天坑之后,你,你一直都在监视着?!”
沉夏莫名其妙道:“只看了片刻就入阵去追木之精了,那些铠鳄居然没能咬死你们。怎么?”
“当真?”她不信。
女人这种生物就是古里古怪。沉夏冷笑道:“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她兀自羞怒,正要发话,却见长天向她摇了摇手,意态平和。
这意思是,沉夏的确没看着?可长天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明白长天同样不喜欢被人窥探自己的活春|宫,所以他既说没有,那便没有吧。
她压下怒气,哼了一声。沉夏也不理她,此时三人已经从幽静的密林中钻出来,眼前是一片厚厚的草毯,一脚踩上去极有弹性。既然走到了这里,木之精的下落也不需沉夏再指点了,只要跟着地面上一路盛开的百日草、金盏菊和半枝莲,就能循到它的踪迹。
此刻它正爬在一块巨石上头玩耍。这巨石圆溜溜地连条缝隙都没有,结果野花硬是从岩壁上长了出来。
沉夏深深吸了口气道:“看你的了。”
长天也不理会,迈步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很悠闲,就这么二十丈距离(六十多米),他走了五十息才走完,站到巨石底下,仰头与自己的猎物遥遥相望。
石高三米。木之精像是对他心存好感,明明见他一步步走来,也未曾远远跑开。单这一点,就让沉夏羡慕得要命。要知道他在这阵中与木之精相伴多年,不知道实施了多少次抓捕,后者再迟钝也本能地知道他心怀不轨,往往是感知到他的气息就毫不犹豫地遁出阵外。否则他夺了息壤之后,为什么耗费许多时间才能确定这东西诱不到木之精上钩?
长天摊开手掌,掌心即有淡淡的绿光浮现,未几就织成了一个莹透的光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