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丢下你。我只是去工作而已。”
他深呼吸，竭力让自己维持平静。
“不要再闹了，晓茹。”
“啊——！！”
季晓茹忽然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裴远晟闭上眼睛，脸上痛苦的神色加剧。
可是季晓茹正完全沉浸于自己的痛苦之中。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连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够满足她？
她无法接受，为什么他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这么讨厌她？
她已经尽全力讨他欢心了啊！
她根本不想去看心理医生，可他说她需要，她便每天乖乖地去。
他晚上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在卧室等他很久了！
为什么，现在他还要她等？
为什么？？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还是说她的存在已经让他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裴远晟隐忍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而痛苦，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她尖利可怕的叫声终止。
季晓茹发泄完后，对上对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感到害怕。
他为什么不骂她，为什么不生气？
他对她已经到了懒得做出任何反应的地步了吗？
季晓茹绝望极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够重新引起他的注意。
要道歉吗？
道歉的话他会原谅自己吗？
她伸出枯瘦的双手，试图去抓住他的手，但是被他侧身闪开了。
“去睡吧。”
他朝书房走去。
他避开她的动作让她伤心极了。
他是那么的厌恶她，对她避之如蛇蝎。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明明以前他对她那么好，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男人说变就变了呢？
她搞不懂，也不愿意接受！
“我错了，陆子，我刚刚不应该发脾气，你别生气……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站在原地无助地乞求道。
他脚步不停，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她缓缓蹲下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愧疚、自责、怨恨……纷纷浮上她的心头。
但很快，她听到门被关上的“咔哒”声。
抬起头，果然看到书房门紧闭，眼前再也没有他的声音。
她茫然地想，到底是怎么了呢？
为什么他现在对她一丁点怜惜也没有了呢？
明明以前他非常非常在意她的。
哪怕她皱一皱眉头，他都会紧张得要命。
更别说她流眼泪了。
他从前一点都不舍得让她难过。
现在却可以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对此困惑极了。
可是，他不仅不愿意给她一个答案，更不屑于理会她。
这种认知让她犹如一头困兽，兀自挣扎，将自己折腾得头破血流，却毫无用处。
裴远晟独自坐在书房，并没有什么事要做，只不过想喘口气。
只要有季晓茹在的地方，他就感到窒息和煎熬。
这种感觉与日俱增。
他知道不能够责怪季晓茹，因此只是认命，默默地忍受。
他仰靠在躺椅上，先是闭着眼放空思绪，片刻后，拿起了手机。
自从离开华国后，他已经很少用这只手机和任何人联系。
身为裴氏集团的ceo，他不可能没有社交往来，但那些暂时全部交给秘书处理，包括用于交际的手机。
而这只手机的联系方式，却只有少数几个最亲近的亲人和朋友知道。
包括手机里面的微信，全部联系人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人。
他平时基本不用微信，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人和他发信息。
此时百无聊赖地伸手挨个点开朋友圈看了看，也觉得索然无味。
最后手指落在唐笑的头像上，顿了顿，点开。
她最近也很少发朋友圈，但往前翻一翻，能够看到几张和朋友的合照，和一两张自拍照。
这些照片裴远晟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但每次再看的时候，仍然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论任何时候，她都能够使他平静下来。
看了一会儿她的照片，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和她说说话的冲动。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现在找她，会不会打扰到她休息？
裴远晟想了想，还是发了一张前两天拍的鹰国的风景照给她。
本以为不会收到任何回应，谁知道，手机马上响起了来信息的提示音。
裴远晟一时竟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真美，看样子在鹰国玩得很开心嘛。”
唐笑回复道。
裴远晟抿了抿嘴，笑着打字：“还好。你呢，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挺平静的。你和晓茹什么时候回来？”
裴远晟手指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向唐笑说明现在的状况。
一切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可是，他不愿意让她担心。
他宁可自己承担所有的压力。
“快了。”
“真的吗？”
唐笑明显兴奋起来：“晓茹现在怎么样？她能认出你了吗？”
“还不能，不过别担心。”
裴远晟想了想，又打了一句：“我一定会让医生治好她的。”
“裴子，辛苦你了。”
唐笑发了一个小人儿举着一朵花的表情。
裴远晟一看便笑了。
“不辛苦，应该的。你最近和烈子怎么样。”
“挺好啊，我没别的愿望，就希望他能多在家陪陪我，不要老出任务。”
唐笑打字速度很快，和唐笑聊天，裴远晟有种对方就坐在他面前的错觉。
“那你跟烈子说说，让他提早退休。”
“哈哈，他这个年纪，退休了我养他啊？”
“怎么，你不愿意啊？”
裴远晟一边打字，一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能够想象得到唐笑看到这句话后撇撇嘴的模样。
果然，唐笑回了他一个小猫抱着胸的表情。
“谁说我不愿意啦？”
裴远晟看着那只小猫，觉得它和唐笑像极了。
“逗你呢。”
裴远晟想了想又说：“等我回去找你们一块吃饭。”
“好啊，想吃什么，我请你。”
“满汉全席？”
“行，我请。”
“唐医生出手这么大方的吗。”
“难得请你一次，多少钱都无所谓。再说了，要是我的工资不够请你，刷成烈的卡不就行啦。”
唐笑又发了个眨眼的萌猫表情。
裴远晟又笑：“这只猫真像你。”
“是吧！成烈也这么说。”
“哈哈，不早了，快睡吧。”
“好，晚安。”
裴远晟放下手机，闭目靠在躺椅上，心情难得的放松。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裴远晟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到季晓茹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
他问。
“陆子，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她唯唯诺诺地说：“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吗？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我没生气了。”
裴远晟有些无奈。
“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季晓茹搓着手指，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裴远晟低头望着她。
坦白说，他不爱她，毫无与她亲吻的欲望。
更何况，她最近越来越歇斯底里，他对她已经只剩下责任感。
“晓茹，快去睡吧。”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
她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攥着不放。
她的掌心湿冷，流了很多汗，手指很细，很用力。
他没有挣脱，只是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厌烦。
“吻我。”
她执拗地说。
裴远晟摇了摇头：“晓茹，不要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情，好吗？”
她空洞无神的大眼睛中泪光闪动。
“为什么？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你连亲我一下都不愿意？”
“……”
裴远晟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不是他啊。
因为我不爱你。
因为你在那个人深深爱你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
有些事的发生，是因果循环。
但答案却很难被说出口。
他不肯说，她就固执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可是人生中大多数时候，人们根本等不到别人来给自己答案。
倘若自己不能找到答案，那就永远没有答案。
“是因为我最近变丑了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有些慌张：“我……我最近太瘦，脸色太太差，对不对？”
“不是。”
他摇摇头说：“晓茹，你很美，一直都很美。”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亲我？”
她难受极了。
她想，自己一定是变得又丑又恶心，所以他才不愿意碰她。
她无比地讨厌自己，不住地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呢？
她不知道。
好像从前的她，没有刻意做过什么讨好他的举动，她就仅仅是她自己，他看着她的眼神，就总是充满了爱意。
那时候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吻她，不论她在做什么。
甚至两个人偷偷摸摸出去约会，他也常常不住地扭头看她，看着看着，就不顾一切地亲吻她。
那时候她甚至偶尔会对他感到厌烦，还开玩笑说他是一只行走的泰迪。
他总是一笑置之，不论她怎么说他，他都很好脾气的样子。
那时候，他从未对她有过一丝丝的不耐烦。
可如今呢。
他对着她，就像是一块冷心冷面的木头。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她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迫切地想要和他回到从前那样的亲密。
“陆晨晞，你不愿意吻我，那我吻你好不好？我真的……好爱你。”
她泪光盈盈地望着他说。
他愣了愣，说：“晓茹，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扑过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