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过后的房车中,凌歧蹙眉看着一字并排躺在地上的三个原住户。
这造型还是孟奇摆的,毕竟无论凌歧或是西门吹雪,都十分的心高气傲,哪里愿意摆弄几具活死尸?
孟奇蹲在地上,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忙活了一会儿,才学着柯南一样,一手托着手肘,另一手支着下巴,故作深沉道:
“嗯...如果我推测的不错,这应该是一起密室杀人案件!”
听到他无力的吐槽,西门吹雪仍旧是一副扑克脸,全无表情,事实上他没听懂。
说实话,凌歧也没怎么听明白,但他能听出对方话语中调侃的意味。
这几个土著,西门吹雪显然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凌歧当然更不在乎。至于孟奇,假如这几人不是什么明王救世教的铁杆成员,也许他会因为他们的“死亡”而感到惋惜。当然,事实上他们暂时还没完全死透,也许有救,只是在场几人束手无策罢了。
凌歧目光淡淡的扫了扫打开的车窗,他虽然在看着天空中的圆月,孟奇却误会了他的意图,以为这是对方故意对“密室”二字的否定。
孟奇表情一囧。
凌歧忽然又朝着躺在地上的柯银夜看了看,意味莫名道:
“其实,我觉得这个还能再抢救一下。”
孟奇闻言一愣,这句话差点戳中他的笑点,当然最好是柯银夜自己跳起来半死不活的哼哼几声...
孟奇也知道轻重,没真因为个人好恶就笑看“队友”去死。他不喜欢狗屁的明王救世教,因为凌歧,对于柯银夜更是好感缺缺,但还是朝着躺在地上的柯银夜仔细望去。
果然,换了几种方法后,这一细细打量,孟奇就发现了此人的异常之处!
比起另外两具“挺尸”,身上因果之线快速消散,就像是中了无解的断因果之刀。
这个帅气冷峻的年轻人,虽然一样“生机全无”,但身上居然还连着不少完整的因果线,也没有因果消散的趋势。
其中最粗最黯淡的一根因果线,通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孟奇并不陌生。
其中最亮的,直接连在一旁凌歧身上,看起最为稳定!
“你...”
孟奇欲言又止。
凌歧没有理会他,蹲下身去,也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大堆钉子,开始在柯银夜身上摆弄。
他对三人的态度,明显还是有区别的。
或许在他眼里,狗屁的明王教,所有教徒加起来,也不如柯氏兄妹有价值。
当然,在这三个倒霉的家伙里,其实无论从哪方面看,是个人也都能看出,柯银夜的确要比其他两个优秀一大截!
凌歧更能看透三人的运势,虽然比较模糊,但是那两个龙套、所谓的教中护法,运势已经完全散尽,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他就算有办法起死回生,也不会浪费在他们身上。
而柯银夜,虽然浑身笼罩着霉运、死气,但是在那浓重的污秽中,在必死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一点点醒目的熹光,那是希望的种子,是他远超旁人的运气在发力,就算凌歧不出手,他也不是没有死中求活的机会!
这种人,才有价值!
孟奇被凌歧当成最好的棋子,可他也知道,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他能控制。
反而是柯银夜这种,虽然有智慧,有心机,有命也有运,偏偏力量弱小,只能依附在他身上苟活,更值得拉拢!
看着凌歧将一颗颗“
钉子”卟卟钉入柯银夜的身体,发出的声音就像是钉在木板上一样。
当最后一颗钉子,被凌歧直接钉在了柯银夜脐下三寸半,一股血泉和激流一样喷出,这样的场面十分壮观,但旁观者已经麻木。
只有孟奇夹了夹裤裆!
脐下三寸,便是广义的丹田,对武者十分重要。丹田往下,是...对男人十分重要...
凌歧的行为,这让旁观的孟奇直吸冷气!
不过凌歧的做法还是十分有效的,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见鬼的位面,如果不是救治的场面实在太血腥太残忍,或许孟奇都不得不称一声叹为观止!
“啊!”
几秒钟后,柯银夜忽然仰起身子,直挺挺的坐起。
啪啪啪!
一颗颗钉子子弹一样从他身上弹出,伴随着一股股腥味极重的红色薄雾。
孟奇和西门吹雪都稍微避让,闪过了几颗不长眼的钉子。
凌歧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只有两颗钉子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却又未伤半根毫毛。
柯银夜睁大眼睛,愣愣看着围观他的三人,也许意识还没反应过来。
孟奇再次啧啧称奇,因为柯银夜身上被三寸长钉扎入的地方,竟然已经停止了流血。
而且看他的表情,身上被开了那么些个窟窿,血都流了有半升,却分明半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柯银夜低头一看,很快发现了衣服裤子上的一滩滩血迹、破洞,想着之前朦胧的印象,立刻震惊道:
“我...你们...这是...”
凌歧没有直接回答他,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他走到已经完全变黑的监控录像旁,一拳将仪器砸烂。
噼里啪啦的火花中,四溅的碎片差点伤到仍旧反应迟缓的柯银夜,而始作俑者却像没事人一样,拳头手臂完好如初。
“另外两个已经死定了,但我救了你,所以你欠我一条命!现在,我们立刻开车离开。”
凌歧第七次望着车窗外,明明知道那就是危险之源,却并没有关上它的意思。
“下面...已经杀的差不多了,我们立刻走,再不走...至少你是肯定走不了了!”
凌歧的话,柯银夜不敢有任何怀疑!
孟奇和西门吹雪,对凌歧的决定同样没有异议。现在的情况看来,除了对恶劣局面的认知,他们这次算是彻底失败。
特别是西门吹雪,这位剑神,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轻敌之念,他感觉周围有什么邪恶徘徊不去,随时可能发起致命的攻击!
现场除了那个弱小的青年,他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
这种觉悟并不让人愉快,好在有觉悟的是诚于剑道的西门吹雪,所以他的心灵仍旧圆满,古井无波。
“我去开车!”
柯银夜目光闪动了一下,主动请命。
这证明,即使在力量层面完全被碾压的情况下,但至少,他没有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甘心做一块泥巴。
起码,他懂得如何凸显自己的价值,无论是之前的明王救世教,还是现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便是聪明人的生存之道!
很快,随着房车发动,窗外的景色开始缓慢的移动。
孟奇感受着微风,微弱的夜风没有将他那根特别的头发再吹回来,他知道它永远也回不来了,情况或许比他想象的糟糕,更加恶劣。
“你在里面,弄到什么线索没有?”
孟奇忽然朝着凌歧发问。
凌歧这时正坐在床铺改成的沙发上,闻言抬头笑了笑。
“我说我喜当爹,你信不信?”
孟奇闻言表情果然一囧。
虽然他不喜凌歧的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除了强大,还十分逗比,有时和他的便宜大哥有的一拼。
凌歧见他不信,也就笑笑。
神在教典里写了许多真话,甚至公开点明成神之道。然而所有人都不相信,认为那只是辞藻华丽的歌功颂德...
废弃的炼钢厂,死寂渲染着氛围。
整个晚上此起彼伏的惨叫,终于在夜半时分,停止了。
只是不知若先前有人从附近经过,第二天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厂门大开,即使月黑夜沉,依旧能借着星光,看到里面黑漆漆的场景。
工厂左侧大楼天台外,一具被钢丝绑着大腿倒吊着的尸体,忽然睁开眼睛!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深夜,公寓里仍然有不少住户集中在楼下客厅,激烈的争吵着。
这种争吵从前方失去联络后,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
若非公寓大厅已经“扩建”,只怕还容不得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吵吵闹闹。
李隐冷眼旁观,特别是对于那些口口声声笃定前方人员必死的,他觉得分外厌恶。
虽然他本人很讨厌那个自称“夜帝”、连真名都不肯吐露、草菅人命、霸占公共道具资源的混蛋。
但是,同为公寓住户,最基本的一条、立场问题,他还是把握的很清晰的。
不管那人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是为了其他住户以身犯险,那么他们这些懦弱者,就没资格在后面冷嘲热讽。
况且,如果连那么厉害的人都死了,死的毫无价值,前方也像一些人恶意猜测的那样,已经全军覆没。
那么,李颖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任务!
这种绝望,就真的那么让人“欢喜”、“执着”?仿佛一定要把自己的“心灰意冷”强加到旁人身上?
只有前方那些人能活下来,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啊!
这么简单的事情,李隐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懂。
活着,总比死了好。
同在屋檐下,就算对方再讨厌,面对恶鬼,他们就该是同一阵营的!
当然,很多时候,许多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人们就喜欢把它们弄的复杂,弄得扭曲。
包括李隐,他真的处理好了身边的所有事情?真的面对一切,都能像他以为的那么恩怨分明,那么理智?
身在局中,许多时候,看不透才是正常。
剪不断,理还乱。
滚滚红尘,诸般善恶,人生百态,李隐又能看透几分?
他一样看不透,如果看透了,先前出发的队伍,他必是其中之一。
畏惧是大恐怖,有的人面对恐怖鲁莽,有的人面对恐怖果断,有的人面对恐怖谨慎,有的人面对恐怖胆怯,有的人面对恐怖绝望。
那些不敢前进的,究竟是谨慎,还是胆怯?那些勇往直前的,究竟是鲁莽,还是果断?那些希望别人一起死的,究竟是绝望,还是从绝望中,诞生了属于他们的...黑色的希望。